第1章1瑞王萧及
【假情假意假温柔】1瑞王萧及
京城里正是隆冬时节,夜幕间街坊的屋檐牌楼都挂着红灯笼,在夜色里红彤彤地摇曳。长街路面上有市坊司的人清扫,照得路面一片太平气象,看不见肮脏泥污。
前阵子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整个皇城里没人想找不痛快,就连烟花柳巷之地都清净了许多,再坑爹的大少在这节骨眼也不好太张扬,担心成了新帝上任的火引子。
原本京城里最热闹的歌楼是东风楼,到了晚上正该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却门户紧闭,谢绝来客。
说来这老鸨也是倒霉,招惹了京城里如今最不好招惹的一尊大佛。
现在这位新帝,尊名讳萧克,字连成,如今的皇太後丶当年的中宫洛皇後所出,皇子里排行老三,最信重最宝贝的亲弟弟就是他那不靠谱的五弟,瑞王萧及殿下。
瑞王萧及比新帝小上四岁,生母是皇後娘娘宫里出来的侍女,从小在皇後娘娘身边教养大的,跟萧克年岁相仿,关系不一般,可惜这位瑞王并不十分持重端庄,身上出格的逸闻两只手都数不清,向来是游手好闲,朝中一向认为难当大任。
耐不住这位瑞王命好,皇帝亲哥独独偏宠,力压群臣非议不许瑞王自去远离京城的封地,非要把弟弟圈在京城看着,明面上严加约束。一说是皇帝很在意皇家血统纯正,不许瑞王乱搞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因此京城里的歌楼馆子都是小心伺候,从不敢随便派个什麽人就去伺候瑞王,喝茶听曲儿可以,过夜胡混不可,务必进退有度,两边都不得罪。
东风楼算是瑞王经常光顾的老地方了,本来是没什麽事,瑞王一时兴起到楼中饮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心情不太畅快,一个人喝了三四坛陈酿,醉得不省人事也就罢了,喝到後面本还笑眯眯地揽着姑娘说话,突然眉头皱起,捂着胸口,咳出血来。姑娘当时就花容失色,说什麽也不敢耽搁,禀报到老鸨那里,老鸨知道之後,吓得把自己九族有谁都给捋明白了,又脚不沾地地上报到宫里去,皇帝震怒,立刻叫了太医来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常年游乐,体虚不受,一时饮酒过量才会咳血。
昔日风光的东风楼立刻被封禁,老鸨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这位爷要酒,没人敢不给。
新帝萧克脸色阴沉,搁下自己新上任囤积的公务,第一时间赶到弟弟的病床前,“逢年,你心里不痛快,就偏要这样让朕心里也不痛快?”
新帝正是壮年,向来气质冷肃,杀伐决断,沉下脸的样子举国上下谁见了都要抖三抖,唯独萧及不怵他。
这位赫赫有名的草包王爷倒像没事人似的,从罩着薄纱的帷幔里有气无力地道:“皇兄,我胸口疼,头也疼,别训我了,小王能给皇兄什麽脸色,叫朝廷上那些人知道了,不得生拆了我。”
这人话是这麽说,语气却轻巧,甚至可以说有种独特的轻浮,总让人觉得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退让也退让得太轻松。
即使纱帐相隔,一副病容,依然看得出这人有副好皮囊,长眉入鬓,眉眼风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侧脸还真跟皇帝有那麽点相似,鼻梁笔挺,面容俊朗。但若是稍微仔细一看就能轻松看出哪个是瑞王。他的气质极其特殊,尤其这种病歪歪的时候,是一种精致而颓靡到极点的美丽,烧金碎玉堆出来的动人,好像很轻易就能摧毁他,但又确实是副能引红袖纷飞的祸水样。
可惜他哥不会被他抱怨推诿两句就轻易过去,不再跟他打嘴仗,冷声说:“是麽。我看你需要长长记性了,这半年都不许再饮酒,若再这样,谁给你酒,朕就斩谁的脑袋。”
空气静默了一瞬,里面那人轻轻快快地笑了一声,“陛下好凶。”
他伸出苍白的手腕挽了挽兄长,“可惜宫里过两日还有宴请,陛下登基,臣弟自当贺喜,不能饮酒该少了多少乐趣。”
萧克居高临下,隔着半透的纱注视自己这个长相跟他生母很有几分相像的漂亮弟弟,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怨恨或是躲闪的神色,但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萧及甚至带了点笑意,好像真的就只是个爱胡来的弟弟闯了祸还跟哥哥讨价还价。
萧克说:“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皇帝确实越来越忙,萧克看着萧及乖乖把汤药都喝了,就又匆匆回宫处理政务去了,太後是很不喜欢萧克因为萧及的事情耽误正事的。
洛太後的母家乃三朝元老,举家勋贵,她是根本没把萧及这种出身放在眼里的,从萧及的母亲开始他们就不过是洛太後手中的一对棋子,要他们冲锋的时候他们就得忠心耿耿地冲锋,如今功成,那就该识趣地降低存在感才是。
实际上洛太後主张让萧及离京,只有萧克一个人坚决反对,理由是岭南案还有事宜需要收尾,非瑞王亲力亲为不可。
岭南贪腐大案涉及近百名官员,最高者官至二品上大夫,让萧信失去了左膀右臂,也让夺嫡的天平最终倒向了萧克。
从岭南回来之後,萧及行事越发跋扈,只是喜好玩乐也就罢了,还多次上朝时迟到早退,其他臣子想要结交这位站对了队的亲王,也是吃了不少直截了当的闭门羹,让许多大臣不满。
从前也是太子的热门竞争人选,如今门可罗雀的宁王萧信摆烂了似的时时发难,有事没事就写一封弹劾萧及的折子膈应萧克,偏偏萧及不争气,他那些折子也算有理有据。
萧及也看得开,数次自请离京,掉点俸禄封地也没什麽所谓,萧克连这都没批准。
萧及从岭南之後就不曾主动跟萧克亲近过,萧克知道他在替谁不满,两人却都聪明地没有把事情放到明面上说。
故人已去,萧及觉得现在表现得十分後悔倒显得恶心。
他等萧克的车驾走干净了,才从床榻上起来,宿醉之後的头晕胸痛是真的,但他不在意,从妆盒里面翻出令牌,敲了敲窗框,窗外就立刻附上一个人影,毕恭毕敬地双手从他手中接过令牌。
萧及的脸上没了那种惯有的轻浮,说:“让谢则川做好准备,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外面的人点头称是,犹豫了一下道:“掌事说,在岭南一带发现了顾家军的踪迹,想着问问您的意思,要不要叫来问话。”
萧及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这张精致绝伦的脸上少有的闪过一丝可称出神的举棋不定,“让谢则川先留意着,不要做得太明显。”
那人应下,很快又翻上房顶,不见了。
萧及静静地站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呆,直到冷风把他单薄的衣襟吹得凉透。
顾家军是顾为停的亲兵的代称,顾为停号为定北将军,曾经七战七捷,全盛时比那时候还是皇子的萧克更得老皇帝青眼。
甚至原本顾为停也是坚定的三皇子党,如果不是岭南案把顾为停牵扯进来,大概顾为停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窗外起风了,再晚些大概会下雪,萧及合上了窗缝。
这是永安一年,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场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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