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家一向乖巧的弟弟被人打了,孟鸷顿时觉得头昏脑涨,也不顾这人究竟是谁,撒开腿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扬尘铺满他的脸,刚下过雨的道路沾了泥巴,贴在鞋底溜滑,孟鸷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满嘴满脸的黑,他也顾不得这些,来不及摸脸就又踏了上去。
“谁打了孟修源?学校的同学,还是路上的混混?为什麽打他?什麽时候打的?在哪里打的?他去医院了没,哪个医院?打人的警察抓到没?他准备了好久的考试,他说他可以去北京的,早上还在让我宽心……”
矮瘦男人回不了这麽多问题,只是奔跑就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孟鸷觉得心累,只能挑一个不难的问题问他。
“老大爷你谁啊?”
“我……我刘哨子啊!”刘哨子叉腰驻足,他实在跑不动了,坐在土路上喘气,让孟鸷一个人往回跑,“孟家小哥,你出来没骑车啊?这麽远的路,跑到什麽时候?”
名字一出,孟鸷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姐夫的小学同学,去广州那天他送过他们,还帮了姐夫忙。
不过刚才跑太快,忘了骑车这个事倒是真的,但前面再跑不久就快到了。
但他还是嘴硬道:“骑车还没跑着快!前面就到家了!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怎麽认识我的?”
“去年我送你和杨无复去广东!你不记得了?我把你记得好清!”
果然是这样,孟鸷心里惊叹了一句刘哨子超凡的记忆力,匆匆一面也可以深入人心。但他来不及赞美,因为眼前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撇下刘哨子一个人在土里发愣,孟鸷在家门口附近看到了无数围着看热闹的人。
衆人看到孟鸷回来,赶忙大喊大叫。
“啊呀!他哥哥回来了!”
“小孟可算回来了!你弟弟被打进医院了!就在街口的县中医院!”
“好几个混混堵着他不让他去考试,把他拖进巷子拐角里打,旁边挨着的两栋楼没人住,要麽住的都是耳背的老人,愣是没人注意!後来人都走了,他自己从巷子里爬出来才被人看见!一路都是血!”
说话的人不知道是哪个邻居,只见他潸然泪下,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在可怜孟修源。
“你快去医院吧!你妈已经去了!”
“我爸呢?”
“他……?不知道,没见。”
再问其他人,也是相似的答案。孟鸷强稳住身形,勉强来到门口,一脚跺开了大门,只听大门发出“吱呀”一声,门後没插好的闩陡然落地,发出如刺耳的嘶鸣,像受伤的鸟拖着残废的翅膀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哀鸣。
“孟春雷!”孟鸷一路寻望,顾不上身後各方邻居探头凑热闹。
果不其然,这人醉醺醺倒在一楼石榴树下,睡得正香。
“你儿子都没了,你还在睡?”孟鸷扯住孟春雷的衣领,吼叫道,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这个醉梦的人。
“啊哟,好臭的酒味呀。”
“孟春雷什麽时候这麽爱喝酒了?前几天晚上还见他醉在我们家门口,好吓人!”
“他年轻时候就爱喝,现在还是这样!前段时间不就因为喝酒不去上班,後来又在工位上偷酒喝,最後把别人打了麽!”
“老子打人,儿子被打,也算是恶有恶报!”
听到这样吵闹的声音,孟春雷的意识渐渐苏醒,但气性跑得比理智快,睁开眼皮就冲着第一眼见到的孟鸷发火:“吵吵吵,你吵什麽!要你买的酒呢?”
孟鸷心里的大厦像是轰然倒下,他觉得自己方才多费口舌叫这人起来纯属有病。不再多说,一拳直上,砸了孟春雷个鼻青脸肿,引得这人倒吸冷气,彻底清醒。
“你打你老子?你还讲不讲王法?你上哪儿去!你给我回来!”
“他妈的,生的都是什麽玩意儿!”
孟春雷的声音被抛在脑後,愈渐愈远。
孟鸷觉得很冷。
明明入夏了,怎麽还是这麽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