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
……
路怀勋稳定情绪翻译着那些长短音,眼神愈加冷冽。
他按着肖洪东的胳膊努力站起来,迅速交代了几句,“你照原计划往西打,等我过去汇合。”
肖洪东眸色未变,“是。”
转身前,路怀勋又叫住他,“你带了几支吗啡?”
“三支。”
路怀勋一伸手,肖洪东立刻把三个细长的针管放在他手上,不带半点犹豫。
那是他给队长最极致的信任。
远处的炮火声似乎都隔了层水膜,荡在耳边听不真切。狙击位藏在隐蔽的高地,近点周围静谧的有些可怖。
邵言整个後背都是湿的,努力忍着不发出声音,想了想,还是把收音耳麦关了。
医疗包里应急的东西都在,除了止疼。
那天听见彭南教育路怀勋不能用止疼以後,邵言就把自己身上的止疼注射剂全扔了,是怕队长打起仗来又要逞强。
没想到却给自己讨了个苦头吃。
邵言摸了卷纱布咬在嘴里,努力稳住发抖地手臂,用随身的小刀割开了作训服的裤子。
“小邵!你给我把通讯打开!!”路怀勋还在频道里怒吼。
邵言把子弹取出来缝合伤口,盖了张止血纱布上去。
人脱力地靠在掩体後面,浑身像被水浸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敢开通讯耳麦。
近点枪声骤响,邵言警觉地咬牙把自己撑起来。
近战防身的步枪一直在手边最近的位置,他单手操作换了个弹匣,把枪端起来,瞄准了夜视镜里出现的两个人影。
有枪口快过他把人放倒,耳机内外同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还差两个,三点钟方向,你注意安全。”
邵言下意识跟着命令把枪口移向三点钟方向,身後的人一窜已经只身朝那边突击。
一共三声枪响,邵言吓得赶紧拍开耳麦大喊了一声,“队长?!”
夜视镜里,那人提枪折返,“还知道喊队长?我还以为你耳麦坏了,正打算回头把蒋啓揍一顿。”
邵言上下打量他,看不出什麽新伤,心便落下去。
剧痛重新爬满神经,他胳膊一晃,後背栽回石头上。
“我有没有说过,任务里严禁擅自关通讯。”路怀勋声音里带了点真的怒气。
“所有人清清楚楚听到了枪声,你当即关掉通讯失去联系,你让我们怎麽想。漫天的子弹,到处都是敌人,你让我们怎麽想??”
邵言低着头,没说话。
路怀勋走近,打开冷光手电照在邵言身上。
伤在大腿外侧,上面盖着的纱布已经完全湿透,虽然已经草草处理过,但显然没起到该有的止血效果。
“……”
路怀勋眼神一变,沉默地蹲在他身边,再开口已然换了个语气,“自己的腿,你就不能处理认真点?”
他伸手把纱布掀了,重新打开医疗包。
邵言压抑着呼吸声,根本分不出力气答话。
路怀勋意识到不对,问,“你没用止疼?”
邵言轻轻摆了摆头。
路怀勋想骂人,可眼见邵言满脸虚汗的样子,又觉得骂不出口。
这一仗,他是队长,可也是邵言的观察手。
照理来说,他这个观察手应该全程守着自己的主狙。
是他没做到……
路怀勋不再说话了。
他把肖洪东给的注射剂拿出来推进伤口边缘,等邵言稍微缓过来一些,在缝合线头的位置补了两针,涂好药粉,最後缠上纱布。
标准的包扎步骤,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少有机会完整做下来,可路怀勋就是一步一步做完了。
路怀勋看着邵言又吞了两片止疼药,精神终于好了一些。
“彭南说,你不能用止疼……”邵言开口第一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沉默後,路怀勋忽然反应过来,问,“是因为怕我用,你才把身上的止疼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