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轻风渐渐停了,周围全是刚刚倒下的尸体,空气里扩散不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在绝对静谧中烙上死亡的大印。
压抑不住的喘熄声被封在喉咙口,汗珠顺着路怀勋脖子上清晰的血管边缘往下滑,作训服湿了大半,紧贴在他身上。
路怀勋坐在土丘边,浓郁的疲惫和极致的疼痛在他身体里打架,他擡了擡眼,看见邵言缝针的手在发抖。
“你这手法……缝得比彭南还要难看一点儿……”路怀勋喘着气打趣道。
邵言精力都在手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废了队长这条腿,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半晌,邵言完成缝合停下动作,抹了把汗,问,“队长,你怎麽样?”
路怀勋疼得有些说不出话,轻轻摇了摇头。
伤得比他预计要深,止疼药的作用很有限,最表面的感官被压下去,深处却像有炽红的烙铁在打转。
路怀勋脸上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可小腿的肌肉在微微颤唞,脖子上的青筋也一直没下去。
云淡风轻背後,看不见的痛楚才是最真实的。
“小邵。”路怀勋缓过一口气,哑声叫他。
“队长。”邵言後退两步蹲在路怀勋旁边,重新按亮小型手电。
“给我十分钟,你先守着。”他闭上眼,还是不放心会不会再出意外,又半撑起身子把枪提过来抱在怀里。
邵言端着枪守了他一会儿,看见他放松精神的时候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上次枪伤的地方,心里一涩,强迫自己地移开了目光。
深沉的夜色把整晚的经历掩盖得像是一场梦,仿佛一觉醒来什麽都没发生,甚至来到塔那干也是梦,战火丶硝烟丶伤亡丶只要醒来就能复原。
可枪管还是热的,耳边爆炸留下的蜂鸣声也还未消散。
闯过地狱般的经历,是真的。
十分钟後,路怀勋很准时地醒过来。
“几点了?”他清了清嗓子,精神比先前稍微好一些。$$本$$作$$品$$由$$
“一点二十。”邵言小声地说,“一直很安静,那些人很可能已经撤退。三分钟前通讯器猝发恢复,蒋啓应该连上备用设备了。”
路怀勋嗯了一声,伸手说,“来搭把手,我们也该撤了。”
邵言点点头,把路怀勋拉起来,然後自然地架住他的胳膊。
路怀勋好笑地看着他,“你擡重伤员呢?”
邵言没说话,眼神往他腿上瞟了一下,又落在他枪伤的位置,那意思是,你不就是重伤员?
路怀勋被他这两个眼神气得差点没站稳。
“信不信我就是再来一刀,二十公里内也比你快。”
邵言把两个人的包都背在身上,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犹豫。
路怀勋见他没打算回答,黑着脸看过营地大致的方位,先一步扎进深沉的夜色里。
说不疼是假的,运动带来的牵扯感像是重新唤醒了伤口附近的神经,火热的疼痛从左腿一路烧起来。
但还远没到能逼得他停下来的程度,甚至不比他预计中的强烈。
路怀勋皱起眉头,意识到邵言很可能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给他补过止疼。
“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胆子了。”路怀勋苦笑着想。
半小时後,电子地图上出现附近的友方目标,看移动速度是辆车。
路怀勋带着邵言找到一处隐蔽点藏好,端着枪暗暗观察不远处的来者。
“兄弟在哪儿呢?我辛辛苦苦开车回来接你,不出来迎接我?”通讯范围内,耳机里频道恢复,裴立哲的声音猛地跳出来。
路怀勋精神一松,从掩体後面走出来。
裴立哲开车一个神龙甩尾停在他面前,“怎麽样,还是我够义气吧。蒋啓那小子还挺靠谱,换好备用通讯给我扔後备箱了,就怕过来联系不上你们。”
路怀勋拉开後座的车门,示意邵言过去坐副驾,“义气个屁,真兄弟半小时前就该到了。”
裴立哲其实一晚上都在担心路怀勋的状态,当时硝烟四起又被断了通讯,最危险的就是狙击位。等到了营地点名发现他人不在,开上车就往回赶。
“医疗组怎麽样,有没有伤亡?”路怀勋最关心那边的情况。
“有几个轻伤,没事。”裴立哲听出路怀勋的声音不太对劲,加上他反常地主动坐在後排,就算裴立哲再心大也意识到问题了。“你怎麽样,怎麽耽误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