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向裴立哲详细解释自己的伤。
温彻斯特说得没错,伤远没到痊愈的程度,行前体检也是有彭南安排才通过的。
疼倒是还好,集训的时候缠着纱布武装泅渡,最惨的时候一天换了四次纱布。
现在跟那时候比,的确算不上多疼。
是累的感觉更强烈,从出院以後低烧断断续续半个月,肌肉酸胀,关节也疼,直到集训结束都没恢复巅峰状态。
原本彭南不在维和编队之列,是冯明磊看见路怀勋集训结束累得嗓子失声说不出话来,临时申请补员硬把彭南送过来看着他。
这些,他根本没法跟裴立哲交代。
“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路怀勋收回心思,低头调侃道,“还是伤员待遇好,来的时候还骂我呢,现在就态度大转变了。”
裴立哲听他亲口说“伤员”俩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路怀勋看出他的心思,闭上眼,嘀咕了一声,“战场上受伤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至于这麽哭丧着脸,就跟我快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
裴立哲放慢车速,为了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嘴上却在说,“你再说话我马上向联合国打报告,送你回国。”
他们的食堂已经开餐,整个营地人来人往的,有些热闹。
裴立哲停好车,叫路怀勋下车吃饭。
路怀勋睡得有点头疼,半眯着眼,也懒得再掩饰了。
“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你吃完帮我带俩馒头。”
裴立哲拉住他,压着声音问,“用不用我叫彭南过去给你看看?”
“不用。”路怀勋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说,“时差没倒过来,我睡一觉就行。”
他从车後面绕,准备往宿舍楼走,刚走过去两步,又退回来,人瞬间清醒了。
他们的车後窗玻璃下面,用雨刷器压着一张纸。
路怀勋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他心头发沉,拿起了那张纸。
纸上画的是他们安排维和医疗队的首次任务点,任务点不远处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旁边标注着军火量。
放在国内建制来看,至少是一个连的战力。
纸条最下方,龙飞凤舞地写着:
路,欢迎来到塔那干。
落款是Win。
裴立哲跟过来,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沉声问,“温彻斯特留的?”
路怀勋嗯了一声,反过来问他,“医疗队什麽时候出发的?”
“大概四个小时前。”
路怀勋闭上眼,思绪混乱的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没有出口。
战区的硝烟永远没有屏障,像肆意流窜的病毒,在身边不断炸响。
医疗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可总有不怀好意的背离者想折了这些白衣天使的翅膀。
这才是交战区最残酷的现实,不是勇于攀登就能达到高峰,也不是巧于思辨就能破题而出,是身在泥潭暗涌,每一步咬着牙走出去的路,都未必能带来新的希望。
是举步维艰。
“通知医疗队那边的安全小组,警惕西南方向的动乱,必要时立即放弃原定任务撤离。”裴立哲那边已经开始下达命令。“一队二队五分钟後集合出发,每人三个标准弹匣。”
路怀勋睁开眼,再一次压下所有的不适,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带二队吧,我们打配合。”
裴立哲皱起眉头,“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五分钟,够我调整了。”路怀勋利落地带好帽子。
天色是青黑的,一点一点吞没了夕阳最後的金光,黑色的幕布上仅有一轮冷月挂在树梢。
路怀勋的眼睛却幽亮如有繁星,极致的倦意像浓雾被压在水潭下面,折射上来的只有炫目的坚定。
【作者有话说】
0。0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