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麽帮我?”
“汉人讲血债血偿,贺若绰为了保证自己狼主之位,南与大周保持联络,借刀杀人,往西又和剩下的漠北部落互通有无。除此之外,他还和叱罗碧明争暗斗,想要夺过叱罗碧手上的那条龙庭古道。”
龙庭古道是一条商队,叱罗碧手底下的人就像暗处的影子,无论贺若绰怎麽找都找不到。刺探情报,或是利益往来,全靠这条极其隐秘的线路。
开辟商道本就不简单,一路上风餐露宿,商人一般会建设据点。龙庭古道并不在大周境内,所以“据点”就是由商人不断摸索建立出来的。
卢蕤慢吞吞,毫不着急,“正巧,我知道这条古道是哪条商队在走。商队和古道绑定,合作的人可以是叱罗碧,也可以是——你。”
“你……你要帮我杀贺若绰?”
卢蕤忍俊不禁,“小狼主啊,你现在杀贺若斛瑟有什麽好处麽?杀了一个对手,等于替贺若绰除掉威胁,到时候局面还是那般没有更改,实在是出力不讨好。”
“说得也有道理。”贺若檀石吩咐阿桑退下,亲自为卢蕤喂饭,“你要帮我杀贺若绰?这好处太大了,总不能没有别的条件吧。”
“有,你不能伤贺若斛瑟的性命,我会把他带去大周。”
“他倒是一直都想回大周,可我听说他是叛臣啊,你要怎麽带他回去?你跟他关系那麽好,肯定也不允许他回龙潭虎穴吧?”
如果贺若檀石观察得再仔细些,就会发现卢蕤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只可惜贺若檀石眼里只有卢蕤的下半张脸,和皎洁柔和的下颌。
“我实在没想到,小狼主会问这麽简单的问题。他现在是贺若斛瑟,已经不是许枫桥了,就这麽简单——叱罗归沙能内附,贺若斛瑟为什麽不行?当年的慕容部不也是?慕容策留在漠北,慕容欢去了辽东,现在是大周的辽东公呢。”
“你怎麽联络到龙庭古道的商队?叱罗碧做事天衣无缝,难道你要见缝插针?”
“我知道那条商队叫什麽名字,头目是谁。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我总得有後手吧。过几日祝祷大会,那人绝对会现身,小狼主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贺若檀石把灯熄了,月光顺着窗户洒在卢蕤静谧的脸上。他不想揭开黑布,一点也不想,仿佛只要不揭开那块布,就能自欺欺人,恍若故人还在身旁。
“睡吧。”
贺若檀石擡脚走了出去。人总是容易被纯粹的事物吸引,有时候是触目惊心的残肢断骸,那是极致的血腥与暴力;有时候则是纯粹的白,不容一丝尘垢丶宠辱不惊的白,就像天边高山上的雪,永远不会化开,永远离他那麽远,永远那麽冰冷皑皑,不可逼视。
小狼主的地位算得了什麽呢?如果代价是失去双亲和朋友,那麽他宁愿不要这个位子。
箭在弦上,他没有退路,馀生只能走贺若绰的老路。都说因果报应,贺若绰几个孩子的夭折,岂非说明了这一点?夺走别人的孩子据为己有,贺若绰做过的事,贺若檀石都记在心里。
那他的罪孽呢?贺若檀石哽咽,记忆里白衣翩翩的故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
“檀石,你杀了他,就是消除贺若部的内奸。”
贺若绰扔给他一柄钢刀。
比丘双手合十,双眼无波,盘腿坐在沙地上。那时候罕见地下了场雨,绿茵如洗,一片阴霾。
低垂的云脚,狂风骤起,吹开旷野尘氛,将所有的算计以血淋淋的姿态呈现于人前。
“你是不是骗了我?”檀石的手背被敌人的钢刀划破,外翻的血肉恐怖森然,这是他从小到大身上第一道能见到白骨的伤口,“快说,快说你没有啊!”
慈悲目轻敛,“我此生私心太多铸下大错,无缘佛法,不劳你动手了。”说罢,比丘冲向檀石手里的钢刀刀锋,血浆刹那间喷涌而出,浇透了檀石的半边衣裳。
檀石几乎是颤抖着蹲下——脖颈的切口无法愈合,头和身子连接的部分只剩方寸。
背叛和自绝,是檀石十三岁生辰学到的第一课。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