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枕槐安倒吸一口凉气,被握住的右脚下意识往回躲。
“疼啊?”奚流放下枕槐安的脚,将已经解的松松散散的鞋带整个抽下来,再重新试图帮他把鞋脱下来。
“嘶……疼。”
大少爷在这差几个月就要满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很意外的,一次也没崴过脚。且除了枕槐安,他也没这麽伺候过别人。
没一点经验。
“我自己来吧。”
枕槐安弯下腰去,奚流就那麽僵在旁边直勾勾盯着他。好死不死,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在山上发生的种种,顿时尴尬得想一窜十米远,直接找个窗户跳出去。
“你……帮我拿下药箱,谢谢。”
奚流没在意他这突然的客气,脚下生风出去找药箱了。
崴脚需要把整个药箱搬过来吗?枕槐安不知道,他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把奚流支走,自己冷静一下。
三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一个做饭,一个打下手,还有一个厨房杀也在擦桌子端盘子找活干。而两位成年人,就这麽一个坐在卧室床边趴在腿上把脸埋进膝盖间寻找新世界,一个站在吧台旁边把拿到的药箱放台面上对着柜子面壁不思过,耗费了起码五分钟的人生。
奚流知道枕槐安是故意把他支出来的,枕槐安也知道奚流不会很快回来。
两人都需要冷静一下。需要让後知後觉翻腾起来的血液降降温。
奚流拎着药箱推开卧室门时,枕槐安正抱着小腿观察自己脚腕。两人擡头对上视线,奚流忍住再出去面十分钟壁的冲动,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才走到枕槐安旁边蹲下,把药箱放在地上打开。
显然前两天来准备物品的人十分细心,各类药品一应俱全。
问题就是太全了,光膏药就有好几种,看着感觉都一样,实在不知道用哪个。
“喷个药就行了。”奚流挨个拿起来看包装的功夫,枕槐安已经自己拿起一瓶跌打损伤喷雾,晃了晃喷上去了。
奚流动作顿了一下,擡起头问:“崴脚了是不是要敷一下啊?”
“都几个小时了还有用吗?”
崴脚,一个听起来和感冒一样,给人一种会发生在全人类身上的感觉的东西,实际上可能并没有那麽多发。起码二十几岁才第一次体验崴脚的人可能意外得多。
其实在前二十三年零几个月的人生里枕槐安也没崴过脚。
哪怕不动,不用力,脚腕仍是持续的疼。奚流知道枕槐安掉金豆的毛病,也知道他嫌丢人,到家直接径直把人背上二楼卧室,也没问问仨小孩有没有实操经验,现场教学一下崴脚的正确处理方式。
不过这玩意应该也跟感冒一样,只要不严重丶不作死,放着不管也能好,基本怎麽处理都行。
枕槐安的脚没怎麽肿,但是脚踝和脚背处各有一片淤青,看起来多少有点吓人。
“还疼不疼?”
奚流仍半跪在床边,想要弯腰凑近看看伤处,吓得枕槐安往回缩,才反应过来不妥。俩人再次默契的一个看墙,一个看地,又是一阵炙人的尴尬。
“……还好。”枕槐安说。
“我觉得我明天应该能走。”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吹走了屋内散不掉的热空气。
“没事,你要是想去,可以大後天找人把小孩送回去,咱们留在这,等你脚好了再去。”奚流擡起头朝他笑,“你要是想明天去,也不用管它能不能好,我今天能背着你下山,明天也能背着你找瀑布。”
“那我要是说我就想明天去。”枕槐安弯下腰,突然凑近,“你会乖乖听话背我去吗?”
几乎是稍不留神就会打破界限的距离,这次轮到奚流被吓得往後缩。
“好啊,我背你。”奚流没时间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发怔,一把搂住枕槐安,撒娇耍赖般趴在他耳边。他说不准枕槐安是什麽打算,是真的在给自己传递通行信号,还是只是以进为退,试试能不能换一种方式达到让自己放弃的目的。但他确信,机会是要自己抓住的,“我都这麽听话了,给点奖励嘛。”
“想要什麽奖励?”枕槐安问。虽然本来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加脑子一抽才想到的试探,但也是排除了对方是带着什麽挑战不可能的心理,才非要在自己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这种离谱的可能性。就是一不小心搞出了现在这个更奇怪氛围。这氛围下要奖励,估计就是亲亲脸丶抱一抱什麽的,问归问,不答应就是了。
枕槐安还在那自顾自地考虑,要是他跳过询问直接行动,自己是直接推人,还是放纵他一下。直接推开好像有点伤人,可又不该做什麽可能让他误会的举动。
奚流却说:“让我追你。”
“哥!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槐安哥!小鱼哥!出来吃饭啦!”
门外在此时异常惹人厌的声音由远及近,奚流握紧拳头忍住骂人的冲动,起身丶开门丶喊回去:“知道了!”
江殊彦收回还没碰到门把的手,哦了一声就转身往回走,十分窝囊地小声嘟囔:“喊什麽啊。”
“走吧,吃饭。”枕槐安一瘸一拐地过来,拍拍奚流肩膀,越过他往前走,却被抓住手腕。
“所以,奖励,给不给?”奚流问。
枕槐安问:“我说不让有用吗?”
奚流答得干脆:“没用。”
“那不就得了。”枕槐安想去扶着墙,又被奚流拉到背上,无奈中小小抗议了一下,“我自己能走。”
奚流:“多休息有助于恢复。今天多走一步,明天多背一路。”
“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