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
"金杯。。。。。。"我在黑暗中挣扎,意识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岩洞里的战斗丶冠冕的身影丶挂坠盒的呼唤。我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却只摸到了潮湿的床单。
世界在眼前摇晃,我分不清自己是在洞穴里还是别的地方。挂坠盒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但当我试图寻找他时,他却像幻影一样消散了。他们都消失了。
我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狭小的地下室,似乎被改造成了简易的医疗室,墙上的管道裸露着,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发黄的白炽灯。角落里堆着各种仪器,有些看起来相当陈旧,但都被擦拭得很干净。这显然是一个临时的藏身处。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是伊莱,但他的样貌似乎有些改变——黑发变得更浓密了,五官也更为精致。我想细看,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让我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战斗时被压制的痛楚此刻全部涌了上来。挂坠盒为我注入的魔力正在消退,腹部的伤口重新暴露出来,开始灼烧,岩洞里喝下的药水也像是突然醒来的毒蛇,在我的血管里肆虐。我猛地坐起来想要呕吐,却被伊莱按回了床上。
"别动。"他的声音依然那麽冷静,目光扫过我渗血的衬衫,"让我看看伤口。"他掀开我的衣服,看到那道深深的刀伤时,眉头紧紧皱起。
"体温39。8度,血压8045,心率140。"他快速地说,“伤口有撕裂的迹象,需要立刻处理。”
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伊莱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痛苦,拿来一个带吸管的杯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那感觉让我几乎想哭。
"能告诉我你接触过什麽物质吗?"他一边查看我的瞳孔,一边问道,手电筒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我条件反射地想躲开,却被他按住了肩膀,"瞳孔散大,对光反应迟缓。。。。。。脉搏越来越快了。"
如同印证他的话一般,幻觉开始出现。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岩洞,看见金杯徒劳地掩护我的身影,听见水面下传来的尖叫。"一种。。。。。。药水,"我艰难地说,声音细如游丝,"主魂……设计的。。。。。。"
伊莱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峻。他迅速在病历本上记录:"高热丶心动过速丶瞳孔散大丶剧烈口渴,还有什麽感觉?看来战斗时的应激反应暂时压制了毒性,现在完全爆发了。"
我努力回忆《魔药毒理学》上的内容,那些文字在我眼前晃动:烧灼感——飞燕草?口渴——血根草或曼陀罗?可能还有秋水仙。。。。。。但这些都只是猜测。我懊恼地意识到,即使在霍格沃茨时,我也从未真正重视过魔药课,那时的我太过自负,认为这些知识无关紧要。
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我甚至来不及转身,就在床上吐了出来。腐臭的液体溅在伊莱的胸前,混合着暗红色的血丝,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动作依然沉稳……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吐出来就好,"他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观察呕吐物的颜色和气味,"有助于排出毒素。但我们得快点,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
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推来了各种仪器:"准备洗胃,每小时1000毫升糖盐溶液,加强利尿。血压在下降,准备去甲肾上腺素。伤口需要紧急处理,但在毒素没有清除之前不能使用任何麻醉剂。"
看来如今麻瓜的医疗流程也发展得和圣芒戈有得一拼。我苦中作乐地想着。
"你知道那是什麽毒吗?"我虚弱地问。金杯的声音和挂坠盒的低语在我耳边交织,现实和幻觉的界限变得模糊。我看到伊莱的脸在我眼前分裂,重叠,然後又合二为一。
伊莱摇摇头,指了指窗外的仪器:"毒物筛查需要时间。但这不重要,都是常见症状,对症治疗就可以了。"
他脱下被我弄脏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的睡衣,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色,就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一般:"你要是带样本来就更好,也许我还能用层析仪和质谱仪分析分析。。。。。。"
"不行,杯子里的水会消失。。。。。。"我虚弱地说。
伊莱的动作顿了顿:"幻觉症状吗?"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专业但冒犯的关切。
"真的!"我急切地说,但马上又被一阵咳嗽打断。该死,我就不应该跟一个麻瓜解释魔法。
伊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麽,但最终只是默默地继续调整药物的剂量。在这个改装的地下室里,他是唯一的医生,也是唯一的护士。我知道他也在逃亡——这就是为什麽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都堆得乱七八糟。那之後,主魂一定也不会放过他,他大概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了。
这里的设备虽然简陋,但他似乎已经尽可能把这个地方布置得像个诊所了。
我努力用理性思考来保持清醒,可还是突然感到一阵虚弱,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伊莱立刻扑过来查看数据:"心率不稳,血压继续下降。该死,毒素影响到心脏了。"
"但是你运气不错,"他一边调整药物剂量,一边说,"遇到了全人类最优秀的神经生物学家。"他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傲慢,那神情莫名让我想起了斯莱特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保持着那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接下来,我终于失去了思考的力气,监护仪的滴答声让我昏昏欲睡,在意识消散前,我听见伊莱说:"但显然,我更擅长神经科学,不是药理学。。。。。。"
他的自嘲让我彻底放松下来,或许某种程度上我们挺像的。而在彻底睡去前,我想起了金杯,想起叛变的冠冕,想起救了我一命的挂坠盒和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战斗。但这一刻,这些都显得那麽遥远,在这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在这个傲慢的麻瓜面前,那些魔法世界的纷争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我闭上眼睛。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幻觉,只有深沉的睡意。我终于放任自己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