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一生中说得最漫长的句子。然後一切都结束了,我彻底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空壳。我已经不配称自己为LordVoldemort。
两个教授朝我可敬的校长点了点头,被派出去解决巴兹里斯克了,我不忍地闭上眼睛……
然後我听见哈利怯生生地问他们准备拿我怎麽办,是不是要杀了我。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同情我,真是个白痴……
“我们会给他熬制一瓶魔药,不会有痛苦…然後或许…在霍格沃茨後面找一片土地……”
喂喂喂我可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呢,你们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活着的死物没有人权……前不久我自己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
“那……他会得到一块墓碑吗?……会有人带鲜花去看他吗?”
我几乎笑出声来,这都是什麽逻辑混乱的鬼话?你要是不想我死就给我求求情,说这些没用的干什麽?死了就是死了,我才不在乎死了以後怎麽样。
与其死了以後被缅怀,我宁可活着的时候被所有人仇恨。
不过我也想知道我的确切日子……于是我睁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们。
“……请容我提醒一句,鉴于他的身份,黑魔王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你是说用他来威胁伏地魔,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微微点了点头,“我会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何况……”
“哈,这你们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我只是个。s都没过的肄业生,现在连他的魂器都不是了,对他能有什麽用?可能他比你们更想让我死,好给他闭嘴。”
他们不说话了,都回过头看着我,我愣了愣,然後才发现放弃抵抗後吐真剂恶心的副作用,竟然能让你把心里想的话也全部说出来,shit。
“杀千刀的邓布利多,敢不敢来点正面的,欺负我一个小魂器算什麽本事,有种你去打主魂啊?”我开始把思绪转向另一个方向,一连串咒骂脱口而出,他们也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我,把我当成了背景音。等到那真尴尬缓解以後,我找了个时机停了下来,灰心地坐在椅子上。
此刻我才发现,喉咙干得好像要烧起来了…我记起从复活到现在,我一口水也没喝过…那甲虫怎麽还没死,仍旧在我头上飞啊飞,飞啊飞,飞得我火一阵阵地往上冒……好想杀人啊…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这不行,”忽然,一个我没见过的教授擡高嗓门说,“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们要马上杀了他,以防他回去给伏地魔通风报信——”
“我才不会干那档子事。”我啐道,感觉被侮辱到了。
“为什麽?”
为…为什麽?我愣住了,当我感受到喉咙里即将翻涌而出的答案有多麽耻辱时,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如果我还是没喝吐真剂的我,我还能装一装,扯两句我比他更牛逼之类的糊弄过去,但我现在已经失去了撒谎的能力。
答案就要喷涌而出,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想把它咽下去…我紧抓着扶手,面目狰狞,千疮百孔的舌头都要被我咬断了,满嘴都是血腥味,但我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我恨他,要不是他,我怎麽会被困在日记本里五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日记本里的每一天,我都在诅咒他……”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算我想信任他,他还是不会放过我,他会……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果说出卖巴兹里斯克的时候我好像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那麽现在连尊严也失去了。但现在我完全确定这吐真剂是会骗人的,我知道我不恨伏地魔,恨産生于对期待的背叛,而我对他一开始就没有期待。
然後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这已经是在场的人第几次对我显示出莫名其妙的同情了?我才不要他们见鬼的怜悯,我希望他们马上给我个痛快。
“他本可以有任何一种人生,却最终选择了残忍…”邓布利多站了出来,想替大夥儿缓解一下罪恶感,但听起来像在给我做临终讣告一样,“他的悲剧不是由于任何人,而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想,现在他至少学到了某种形式的教训。”
教训?我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当初不该偷懒,哪怕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研究一下吐真剂的抵御方法。
还有学两条比钻心咒更厉害的黑魔法。
後来发生的事很混乱,我有点记不清了。我和小巴蒂克劳奇两个人被带出了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可能觉得我没有感情也没有心,所以当着我的面处死了他。当他的灵魂被那恶心的怪物吸出体外的时候,我感觉胸口的伤痛了一下……可惜了这个好孩子。
看着他的躯体化为一具空壳的时候,我知道我也结束了。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想要微笑。
该做的尝试都做了,不是吗?我奋战到了最後一刻,也一度脱离日记本重获了生命,没什麽可遗憾的了。我会失败是因为依旧太弱小,太没用,一点力量也没有。没什麽可抱怨的。
关于死亡,我曾经幻想过很多,也挑战了很多次,现在我和它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此刻我竟感到了一种释然,我再也不用仇恨任何人,再也不用谋划任何事,只要平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没有人说过魂器死了以後会去哪里,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个。
我的死亡甚至不会被他们称作死亡,是一件物品的毁灭,一个幻影的消逝。
至于我,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我不是伏地魔,不是汤姆里德尔,我只是个魂器。
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空房间,然後一道魔咒击中了我。疲劳像潮水一样涌向四肢,我软倒下去,意识又一次背叛了我,无情地离我远去。身体贴到了冰冷的地面,然後是额头……
陷入昏迷前我感觉到一丝不合时宜的忧虑,我现在理应没力气産生这种感情,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紧接着,我的心脏也抽疼了一下,那应该不是我的情绪,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不!汤姆!”
一个声音从脑海深处呼唤我。是谁?那声音好熟悉……他不知道现在已经太迟了吗?
我没能继续想下去,坠入了一片比日记本里的五十年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