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相爱的夫妇,有什麽过不去的,非要合离了?!
“阿姆要选他吗?”崔时清注视着柳氏的眼睛,低声问道。
柳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惊诧了一瞬,连忙摇头道:“不丶不不!奴家,奴家听您的,我们回清河郡。”
三公子再好,也比不得她亲自奶大的女娘。
崔时清扯了扯唇角,却始终挤不出一个笑,她低头暗叹一声,兀自坐了下来,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圈椅的扶手上。
“主子,京都这里只粮铺的生意有些棘手,但有冯掌柜在,每日通过书信传递消息,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崔竹躬身开口道。
桑麻姓冯,自从当上代掌柜,所有事情皆亲力亲为,又通过旧故采购了一大批米粮,在昌隆兴粮铺的生意中也算是站稳脚跟,树立起了威信。
“尽快安排好京中的买卖。”崔时清颔首。
若是要回清河郡,她自然是想把左膀右臂都带走的。
“是,小的这就去处理。”崔竹忙声道。
挥了挥手,崔时清让他们退下,目光空洞地靠在椅背上。
柳氏有些不放心,便只走到廊庑下,想守在此处,若有需要,她也可立时赶去。
可她没想到,举目之间,会看到同样守在院外的人。
看着他形容憔悴,柳氏踌躇着,不知应不应该通报。最终还是狠下了心,招来婢子守着,眼不见为净地躲开了这桩云雾般让人不得捉摸的官司。
时娘累了,不能再让她烦忧。
柳氏如此想。
但是倚靠在圈椅间的崔时清却得不到半分安宁。
她独坐到了晌午,迈着僵硬的双腿,走出堂屋,遥望立在院外,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裹了泥土和点点血迹的袍子,目光散乱的郎君。
漫天飘雪,崔时清一步步走向他,看着纪危舟的眼睛从无措丶到欣喜,如星光璀璨丶使她心动。
“软软。”
纪危舟声音嘶哑,惹得崔时清不得不多看了一眼他面上病态的红晕,她掐紧了垂在身侧的掌心。
“受了风寒?”崔时清冷淡地问道。
“我——”纪危舟收回刚要擡起的左脚,仓皇地後退了两步,注视着崔时清的眼睛,笑道,“没有,我很好。”
崔时清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
纪危舟面如死灰,连眼睛都暗淡得只馀死气,他畏缩不前,又一再退後,最终苦涩地开口。
“我马上走。”
崔时清轻嗤了一声,转瞬间,昳丽的面容便多了一股妖异的媚态,嗓音娇柔,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恶念。
她噙着浅笑,开口道:“还记得那个暗室吗?三日丶把自己锁在里面三日。若我满意了,或许会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纪危舟直勾勾地望着她,唇瓣微动了几下。
“三日之内,我不会出来。”
“很好。”崔时清勾唇笑着,转过身,背对着纪危舟,又道,“吃了药再进去,不要死在里面了。”
纪危舟匆忙地叫住了她,双眼布着血丝,痴痴地乞求道:“能不能丶迟些再走?”
崔时清没有回应,也没有留下,决绝地大步离去。
身後,院门阖上。
崔时清重重喘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隔绝他们的门扉。
“最後一次,再也不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