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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1页）

暗流

天色渐暮，而反抗的气焰却不消反涨，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了这场反抗政府和皮甘曳的斗争，喊声也一重高过一重。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人却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既没人出来镇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仿佛是无声地承认与逃避。

这让群衆的愤怒更上一层。

“出来！现在就不敢见人了？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让皮甘曳出来！我要给我的家人报仇！”

“他们不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人群簇拥在政府门口，开始用各种办法搞破坏，企图破门而入。他们甚至忘记了经过专业训练的政府警卫手中是有枪械的，在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上再说。

带着他们的愤怒，带着他们的绝望与希望，士气仿佛无形的火焰直冲云天，在黑夜中发出无与伦比的曜光。

别墅中，姜妍坐在屏幕前观看着这一切，在她的一旁还坐着荼京盛和莫辞。

“我刚刚已经和其他觉醒者联络过了，他们暂时没有发现街道上有政府的人，政府大门也已经紧闭了一整天，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了。至于信号总站那边，门外拨了一批安保把守，但那些人也都刚刚恢复记忆，现在自顾不暇，总体威胁不是很大。”

姜妍一边将她从觉醒者那边得到的信息告诉两人，一边用叉子切下盘中的一块小蛋糕送入口中。

“对了，那些觉醒者有武器吗？怎麽就敢到处窜，万一被政府的那些人发现——”荼京盛问。

“没有。”姜妍漫不经心地回答，在别墅里整整闲了一天半的她仍然没有在打扮上松懈，依旧是一幅精美的妆容，一身酷飒工装服，她叉子在蛋糕上下意识地乱戳，说道，“你们以为觉醒者是什麽？他们连几年甚至十几年清醒的孤独都忍受过来了，经历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次反抗与被镇压，还怕什麽呢？死在反抗的过程中不过是他们早已为自己的预定好的最为平常的死法。”

荼京盛一时哑然，而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莫辞却开口了。他擡眸淡淡瞥了一眼姜妍，道：“你难道不是觉醒者吗？”

“我当然是啊。”答案太过明显，以至于姜妍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然而当她说完後，略一思索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

她擡起放在蛋糕上的视线，擡头就想一个眼刀飞过去，却先对上了荼京盛的视线，气势顿时蔫了一半。

“哼，我确实挺怕死的。反正我在之前的星球也就没有什麽算得上关系好的亲人，来了这里反倒有人愿意真心追随我，每一次在聚光灯下听着台下他们的呼喊与鼓舞声时，我都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梦……梦做久了，我现在倒反而怕醒过来了。”

姜妍说着，眼眸忽然望着某处黯了下来，她伸出手去，企图抓住那一丝流光，却终究是什麽也握不住。

“你之前的家人，他们……”问出这句时荼京盛的语气称得上有些小心翼翼了，他望着姜妍停在空中的手，忽而也随那流光回忆起些许早已淡去的往事。

“我在很早之前就和他们断绝联系了。”姜妍语气平淡，语速却极快，仿佛那段往事让她一刻都不愿过多停留，“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他们拿来炫耀的玩物，说着为我好，却逼迫着我作不喜欢的事。在他们为我做的一次次选择下，我走上了一条看似光鲜亮丽却充满艰辛的路……但我最终是没有成为他们想象的样子，在那之後我受到的便是无尽的指责与道德绑架。”

姜妍停顿了一下，盘中的那块蛋糕已经在她的叉子下变得千疮百孔，她放下了叉子，视线一点点聚焦。

“在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之後，我就离家出走了，後来再也没回去。我也是一个人啊，他们凭什麽把我当作提线木偶一样支配，什麽都要顺着他们的心意，在用完後又随意践踏！”

姜妍的语调骤然拔高，一字一句尾音都发着颤。

“支配丶控制……这也是我讨厌记忆替换的原因。皮甘曳想要把所有人都控制在自己手中，就像曾经的我被困在家中，接受着以正义为名的压迫。”

姜妍化了妆的脸在灯光下一如既往的亮丽出彩，艳丽的红唇似嫣然花开，然而那双眼中却流露出藏不住的压抑与厌倦。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成功。”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反正我……我也已经没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