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忙完时天色已经垂暮,中途莫辞只在物资分发处吃了点东西,回到住处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荼京盛听见开门的声音,十分自然地从桌案前挪开了双手。
“莫辞,今天外面情况怎麽样了?”荼京盛今天依旧尝试出门去找莫辞,却在楼梯口就被堵了个严实,几名保安义正辞严地解释说是莫辞吩咐的,他只好在房间里闷了一整天,眼下见到莫辞回来,他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我今天去找单邢要了抗体,现在各地已经搭起接种棚在分发抗体了。”莫辞说着往里走了几步,却在经过荼京盛身边时下意识缓了缓脚步。
他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监督搭棚接种,几乎没怎麽歇过,却一直绷着脸没让疲惫的神色显露出来,眼下回到住处,他才感觉到自大脑轰然袭来的倦意。
经过荼京盛身边时,他于莫辞而言的特殊之处又在这时表现到了极致,一股无形的暖流从莫辞的四肢百骸一点点窜起,令人安心的气息就像沙漠之中的一掬清水,令他一时有些难以抽身。
见莫辞突然顿住了脚步,荼京盛顺手搭上他的肩:“怎麽了?”
“你介意跟人睡一张床吗?”就听莫辞背对着他,声音平稳且清淡。
……?
荼京盛足足愣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张口便要问“什麽”,却见他正搭着肩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面不改色道:“感染异3後恢复期较长,且患者夜晚容易出现神志不清丶惊梦等症状,为了方便照看,我决定这几天暂时搬过来住,等你康复再回去。”
“……”荼京盛深深地震惊,原来他对莫辞推翻皮甘曳的作用真的有如此之大吗,不然莫辞为什麽要事事亲力亲为,甚至为了他的康复不辞日夜地照顾。
他看了莫辞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也顺带收回了搁在他肩上的手,道:“你的话,不介意。”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如果有个异性想要跟他挤一张床,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卷被子逃跑的,毕竟毁人家清白,况且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什麽柳下惠,但这会儿明明对面是个男人,他却还是奇异地生出一丝不自在来。
荼京盛顿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莫辞:“你脸色不是很好,实在累的话就不用照顾我了,我——”
他话未说完,莫辞已经从他旁边走了过去,片刻後抱着一床被子回来,放在了床上。
荼京盛只得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看着莫辞身後被风吹乱却没注意整理的凌乱发丝,像是昭彰着他的疲惫。看着莫辞十分自然地在床上坐下,荼京盛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累的话就早点睡吧。”荼京盛将温水递给他,伸手顺了顺他身後的长发,指尖没入乌黑的发丝间,带起轻微的涟漪。
莫辞捏着水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而後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对了,你说去找单邢要了抗体是怎麽回事?他有没有对你怎麽样?”
“我拿许其由当人质要挟他交出抗体的。”
“他对许其由是真的?”
“不知道。”回忆起在办公室的场景,莫辞摇了摇头,忽而道,“但或许有一点吧。我还让几十名工作人员守在门外,如果单邢不肯交出来或者动手的话,那些人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些事报告给皮甘曳。”
听到“动手”时荼京盛神色微变,他不禁想起先前在航向塔单邢朝他开枪那次,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想要他的命。他顿时心下一紧,按住莫辞肩膀的手有些用力:“他带枪了?”
莫辞擡眼跟他对上视线,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嗯。”
他说完这个字,荼京盛的视线已经在他全身上下扫荡了一遍,他本就是站着弯着腰的,自上而下的视线极具压迫感,莫辞伸手按住他的肩推开了些:“我没事。”
“哦。”荼京盛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起身走到了床的另一边。
关于莫辞去找单邢拿抗体的事,他其实已经从楼下那些保安口中了解了个大概,莫辞如果受伤他也在刚刚进门时就会注意到了。
他打量莫辞,也就真的只是想看看这个样子的莫助理——疲惫且毫无防备。
所以莫辞是相信他的?
荼京盛脑海中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疑问,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可能是上次险些被莫辞控制,他下意识觉得後者是那种对谁也不会放下防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