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虞前雪的判断的确没有错误,季涯这两天和他“贴”得是更频繁了。
无论是做什麽都要跟在虞前雪旁边,寸步不离,能搂着就不搭着,能搭着就不拽着,至少也要有一根手指头落在虞前雪身上。
明明他们过去十几年一直是这麽相处的,但虞前雪却习惯不了了。
现在的季涯的触碰变得格外明显,虞前雪没法再像以前一样,哪怕季涯故意在他写作业的时候挠他也无动于衷,还能照旧在阅读理解上写ABC的答案。
现在的季涯,哪怕只是在他身边看题的时候,无意识地把手放到他肩膀上,虞前雪也觉得自己看不下字了。
季涯,季涯,季涯,毫不夸张地说,这两个字进入虞前雪现在的脑子里,似乎就会自动变成一团散开的烟花,比最复杂的题目还要难以理解。
虞前雪浑身不知所措,简直要原地丶像一张白纸一样,被火烧尽了。
只能说幸好现在季涯不是他的同桌,季涯只能在他们学习以外的时间贴着他。
吃过午饭回教室的路上,虞前雪慢条斯理地吃着酸奶,虽然今天的酸奶里没有专门泡的坚果水果干。
一路上都很吵闹,过一会就有一群学生跑着过去,笑闹声不停。
最近实在没什麽值得一提的事,两人的交谈也变得非常没有营养。从作业问到考试,再从考试问到题目。
“写了吗?”“会不会?”“什麽时候?”重复来重复去。
等两人走到上高三楼的转角处时,突然几个学生从楼梯上飞快地跑了下来,动作很快,一见到转角就立刻转弯,向两人撞来。
虞前雪正好在低头舀酸奶,没有看见。他靠着墙,被最前面的第一个人撞到一边,险些撞到墙角。
之所以是“险些”而不是撞上去了,是因为季涯反应够快,把原本放在虞前雪右肩上的手上移,护住了虞前雪的头。
然而虞前雪还是感觉被猛烈地撞了一下,感觉头有点晕,随後是季涯发出的一声吃痛的“嘶”。
他的手垫在虞前雪头旁边,替代虞前雪的头被猛力惯性撞到墙角上。
虞前雪下意识闭上了眼,重新一睁开,就看见一缕细血流从季涯的指缝中快速划下。
右手,这是右手。
这是高三,就算除了写作业,连吃饭都用左手,也会酸疼的右手。
虞前雪抓过季涯的手,他从中指到手背上被划出了一道长口子,食指的指甲盖还被划掉了一半,裂口一直裂到後缘。
几个肇事者还想继续跑,虞前雪转过身,拔腿就追了上去:“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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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虞前雪发这麽大的火。”
“这是我头一次听清他说话……”
“他是把那几个高二的男生抓到高二教务处去了吗?”
虞前雪和季涯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就听见外面一点议论声。
他回想到自己刚刚在走廊里的那声,响得估计整栋楼都能听见,比许建平时训人的声音还洪亮,後知後觉地尴尬起来。
偏偏季涯还不放过他,靠在他肩上说:“谢谢大哥罩我,我差点以为你要上去揍他们了。”
“……我不是这麽冲动的人。”
“是是是。”
虞前雪既想把季涯的嘴缝上,又拿他没有办法,最後说:“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
“不要,”季涯看了看虞前雪手上的表,“已经快上下午的课了,我自己去。”
“别废话。”虞前雪转身向楼下走去,“你这手半天没包扎,已经不合适了。”
季涯拉不动虞前雪,知道他在气头上,也只能由着他,被虞前雪牵着下了楼。
到了医务室,虞前雪坐到门诊室的门口的铁椅子上,看着季涯缺着的那块指甲上被消毒涂了药水,口子也消了毒贴了起来。
他突然感觉鼻子一酸,走到季涯旁边,弯下腰把头靠在季涯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季涯被磕伤的是手,但虞前雪要是被磕到,伤的是头。
那块墙角锋利,而且瓷砖正好碎了,留下一个尖锐的角。不过位置高,很多学生都够不到,所以一直没被重视。
如果季涯没有帮他挡这一下,虞前雪不知道自己会被磕到头的哪里。
他说完了话,也没有回到等待区的位置上坐着,而是就站在季涯旁边,看着他被包扎。
终于弄好了,季涯站起来,要和校医道谢离开,虞前雪出声问:“医生,要是写字疼怎麽办?”
校医看了季涯的手一眼:“少写点?这也没有办法。”
虞前雪沉默地点点头,带着季涯回教室。
他的思绪很乱,直到离教室还有五六步路的时候,季涯用一副不知道能说不能说的语气问:“虞前雪,我们拉着手进教室是不是不太好?”
虞前雪猛然惊觉,原来他一直把季涯受伤的手抓在手里,甚至还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他食指没有受伤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