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换任何人来,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愠怒:“出过一点事故,後来就不跳舞了?时缈,你拿我当傻子耍呢?到了放弃舞蹈的程度,你跟我管这个叫做‘小事故’?”
说着说着,许钧闻的声音染上一丝克制不住的颤抖。
“你之前说,养伤的时候联系过我,我没有回复,就是这一次,对吗。”
虽然是问句,但他用的确实陈述的语气。
显然是已经得到答案了。
那些被她云淡风轻地用几句话待过的“小事故”,其实足够毁灭她作为舞者的整个职业生涯。
在台下看剧的时候,许钧闻就隐约察觉到《姗姗》的背後,是时缈感受和阅历的投射。
一股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迅速席卷了他。
许钧闻知道时缈对舞蹈的热爱和执着,因此几乎可能想象到那段时间对时缈而言是何等的艰难和痛苦,而他,恰好在她最痛苦的时光中缺席。
造成这一切的,既有他自己的疏忽,也有孟巍的从中作梗。
许钧闻怎麽可能不愤怒?
这愤怒不仅仅因为时缈的隐瞒,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六年前,时缈的隐瞒是为了不耽误他的前程。
六年後,时缈的隐瞒是为了让他不要陷入过去从而自责。
从始至终,她都在为他考虑。
时缈原本以为许钧闻会继续质问她究竟为什麽至今都还在试图向他隐瞒真相。
可他并没有。
房间中的气氛陷入凝滞。
她眨了眨眼,轻手轻脚地走到许钧闻的面前。
时缈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这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吗,许钧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还能够重逢,就已经是一件足够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不是吗?”
许钧闻抓了一把额前的头发,露出锐利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那双桃花眼里像是蕴着风暴,似乎要将时缈毫不留情地卷进去。
时缈被他直白的目光盯住,有一瞬间的怔愣。
正在想要继续说些什麽才能安抚许钧闻的情绪,时缈只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她一把扯了过去。
慌乱间,时缈只好紧紧扶住许钧闻的肩膀。
把他当做自己的支点。
视野一阵翻覆,时缈整个人被许钧闻按进怀里。
她跪在许钧闻两腿之间的一小块空出来的沙发上,膝盖下陷,许钧闻身上好闻的清凉薄荷味铺天盖地地染到了她的身上。
脖颈间领口处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被他发丝上滴下来的水珠打湿,尖锐的凉意激得她抖了一下。
许钧闻似乎以为她那一抖是想躲。
按在她後背上的手力道更大了,掌心紧紧贴着她,热度透过T恤单薄的布料熨在她皮肤上。
许钧闻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有点闷闷的。
“伤哪儿了。”他问。
“腰上,”她低声回答,“就你按住的这个地方再往下一点点的位置。”
他随着她的指引,按到她曾经受过伤的地方,轻轻打圈揉了一下。
“疼吗?”
“不疼。”
“当时呢?”
“忘记啦,都多久过去了。”
时缈轻笑。
那样尖锐的痛感令她至今都对“仰面失重摔倒”这件事有一定的阴影,可她并不想让他知道。
“撒谎。”
许钧闻忽然微微侧过头,不轻不重地咬了她颈侧的皮肤一口。
时缈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