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衡,那便只能是那三个侍卫了。
他怀疑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颂徵。
“宋副将。”颂徵清柔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她蓝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圈。
适才低论之人皆狼狈地移开目光,不敢与颂徵的眼瞳对上,只觉浑身不自在极了,如坐针毡。
“嗯?怎的有人倒地上了?”颂徵挑起一边眉毛,面上神情没甚太大的变化,故作好奇地问。
“颂大人……”
“唔——”
有人正欲解释,就见倒地之人幽幽转醒,顶着又红又紫的额头,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唔……这小白脸怎的在这?”他捂着额头,神志不算太清,说话也有些大舌头,直叫人听得心惊胆战,“嗯?那,那花魁呢?花魁怎的不在了?”
“……”
一时间衆人面色各异,恨不得那一下为何不再重些,让他晕死过去也好!
他们私底下议论是一回事,话被摆到明面上来,还被当事人听个正着又是一回事。
颂徵拖长声音,意味不明地“哦”了声,好整以暇地问:“花魁?你且说说哪里有花魁?”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颂徵的眼瞳,眼神逐渐迷离,倏然痴笑起来,竟擡手指向她,乐呵呵道:“你呀,你不就是那花魁麽?”
衆人皆震惊,衆人皆沉默,以至落叶声清晰可闻。
那人不知真的晕了头,还是胆着实肥得离谱,竟迈步上前,企图对颂徵动手动脚。
“放肆!”宋衡瞧得是心惊胆战,手刚握上佩剑,眼前掠过一抹残影,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倒地声,那人再次躺到了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啧。”颂徵拂了拂手指,好似要将上面沾染的灰尘拂去,语调漫不经心,“宋副将,这便是军营中的纪律麽?”
说着,她擡起眼眸,不屑地哼笑一声,意有所指道:“此人着实可疑,三番五次引导舆论,扰乱军心,只怕要劳烦宋副将好生查查了。”
宋衡:“……”
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拱手歉声道:“颂大人所言甚是,是宋某管教不严,此番定会给颂大人一个交代!”
看着被反扣住手绑起来的壮年男人,颂徵眼底闪过丝晦暗,深深地看了宋衡一眼,转身回了马车。
颂徵一走,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大半,衆人刚舒上一口气,就收到了宋衡的滔*天怒意:“列队!所有人负重跑两个时辰,违者军法处置!”
颂徵坐在马车里,对车厢外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她小口品着早已冷却的陈茶,纤指拈起一块糕点喂入嘴中,神情甚是悠哉。
“颂大人。”少顷,宋衡在车外求见。
颂徵撩起车帘一角,面色如常地问:“宋副将何事?”
“适才之事……”
不给宋衡说话的机会,颂徵将手指抵到唇边吹了声口哨,一声鹰啼由远及近,最後收翅落到了车厢之上。
“你瞧。”颂徵看着立在车顶一脸桀骜不驯的鹰,摇摇头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旁人训出来的,不听话是其一,还总想爬你脑袋上来。”
“……”
初听这话,宋衡觉着颂徵在指桑骂槐,可深思过後,他已然听懂这话里的深意。
“宋副将是个聪明人。”颂徵如是夸赞道。
宋衡沉默良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抱拳郑声道:“谢颂大人点拨!”
蓝眸滑过抹异色,颂徵凝眸看向高悬在夜空中的银月,嗓音音很低,带着几分强自压抑着的冰冷:“宋副将,我们得加快脚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