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砚听到他的声音,合上的眼皮又重新睁开。
“你害怕吗?”言郁声音有点颤抖地问。
“嗯,”段砚这个时候还没忘自己的人设,“害怕。”
听到他这麽说,言郁顿时有种找到的同伴的感觉,一时觉得自己的害怕也没那麽丢人。
于是,他再次往段砚身边凑了凑,说:“我也害怕。”
他拉了拉段砚的袖子,两只小鹿眼看着他,不安地要求:“你抱抱我,我睡不着。”
人在恐惧中,真是什麽情感理智都忘得一干二净,一颗心只想寻求能让自己熟悉和安全的东西。
言郁在恐惧中激发出来的状态,已经完全让他忘记了自己单方面和段砚敌对的关系。
此刻,躺在这里,段砚带给他的安全感,他对段砚的依赖,让他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他和段砚躺在一张儿童床上的时候。
他那时晚上怕黑睡不着,也是这样拉着段砚,小声又委屈地说:“哥哥,我害怕,睡不着,你抱抱我。”
这个时候,段砚都会伸出手,把奶团子小言郁抱进自己的怀里,小手轻轻拍着小言郁肉乎乎的背,温柔地哄着他:“不怕,不怕,睡吧,睡吧,哥哥在。”
段砚的这套哄睡法对言郁格外的有用,每次小言郁都会用小手枕在他胸膛上,然後把自己软软的脸蛋贴在上面,听着他的声音,安静地睡着了。
只是,当初那个奶呼呼的小团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子逐渐被拉长,抽条,眉眼化开,如今已经长成一个相当漂亮的少年。
而躺在少年身边的人也依旧如同记忆那般,伸出手把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和当初一样轻轻地拍着少年的背,但那只小小的手掌,如今也得宽厚有力了起来。抱着他的人眉眼也随着时间逐渐锋利丶清晰起来,声音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清冽,而是带着男性富有的磁性,柔声哄着他:“不怕,睡吧。”
言郁闻着段砚身上的味道,熟悉的温暖将他包裹,像是为自己筑起的安全巢,彻底松懈了所有的神经。言郁的手攥着他的衣角,闷在他的怀里,不由自主地喊出来小时候的称呼:“哥哥。”
“嗯?”段砚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随後笑了起来,轻轻拍着言郁的背,说:“嗯,哥哥在。”
这个场景完完全全和小时候重合。
言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像一个在海上漂泊无依的人,最後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看到了一盏亮灯,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归途,找到了落脚点,终于不再虚无缥缈,觉得找不到支撑点。
那些已经消散很久的场景和感觉,此刻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感觉自己终于落到实地上来,有了浓浓的慰藉,恐惧开始消退。
于是,他在熟悉的拍打中,慢慢合上了眼皮,逐渐入睡。
段砚听着言郁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很轻地喊了他一声:“言郁?”
言郁没有动静,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躺着,呼吸平稳均长。
段砚轻轻拨开他的刘海,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伸手为他抚平,笑了一下:“胆子这麽小,还看S级鬼片啊?”
“被吓成这样。”
段砚似无奈似宠溺地摇了摇头,然後低头去亲他的额头:“小可怜儿。”
他的指腹很轻地在言郁的眼尾上摩挲着,眼睛很认真地盯着言郁这张漂亮的脸蛋,像在思索着些什麽。
过了一会儿,他用小拇指轻轻扫过言郁的睫毛,一丝笑意闷在胸膛,语气不明地说:“以後哭起来也会这麽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