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麽,陈醒生能这麽肯定呢。
因为alpha的独裁与盲目的自信吗?
贺乘舟不知道。
孟峥安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连贺乘舟进来了也不知道,连贺乘舟坐在他的床边也不知道,连贺乘舟靠近他了也不知道,直到,贺乘舟发现他竟然在落泪。
——你什麽也不知道。
这样一句话就浮现在耳畔,贺乘舟被陈醒生深深地影响了。
贺乘舟担忧着拂过孟峥安的眼泪,“你还好吗?”
孟峥安像是如梦初醒,才知道自己哭了,“哦,不好意思,可能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这里没有沙子。”贺乘舟小心的拆穿他,大概不想让孟峥安太忍受自己的情绪。
“……嗯。”孟峥安也没有辩驳。
“那你想回安园还是待在医院呢?”贺乘舟小心翼翼地问孟峥安。
“安园。”孟峥安想都不想回答,眼睛亮亮的。
当贺乘舟看着这双眼眸,突然就觉得纠结这些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喜欢安园。
所以,他们回了安园。
但孟峥安的情况并不好,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发呆看着窗外,直到被人发现,然後孟峥安已经泪流满面。
连孟峥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
这对于孟峥安的恢复,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贺乘舟没有办法不担心。
“这应该是心理方面的原因,”纪文书下了定论,“我只是ABO方面的医生,心理方面你需要找专业的医生。”
定论不过是一个礼拜就来到了贺乘舟的手上,孟峥安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再这样下去可能需要住院,而且可能以前就有抑郁症的病史了。
纪文书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贺乘舟,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几天前贺乘舟说要把孟峥安接回安园,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孟峥安啊,纪文书从第一天见到孟峥安开始,就觉得他是个麻烦。
而如他的预料一样,孟峥安的麻烦事,从来没有停过。
“是我的错,”贺乘舟开始陷入自我反省,“是我不该掀起他的伤痛,让他接受我,让他想起痛苦的曾经……”
可是,此时此刻,看上去如此痛苦的,反而是贺乘舟。
身为他的朋友,纪文书很无奈,叹了口气,“你不打算告诉他吗?他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权利。”
贺乘舟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把诊断报告递给孟峥安,而孟峥安的反应非常平静。
他早有预料,或者早就知道。
“你……”
“我猜到了,”孟峥安打断他,“我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发生,陈醒生没有跟我说是抑郁症,但我猜到了。”
“陈元安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孩子。”
“我和陈醒生的第一个孩子,没有来得及取名字,我对他的印象很少,只记得刘隽亦跟陈醒生说了什麽,陈醒生回来就让我把他打掉。”
“他给我的解释是这个孩子是一只omega,而他不喜欢omega。”
“我对这个孩子几乎没有印象,我只记得陈醒生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的。非常快,我们就有了第二个孩子。”
“我很恐惧生孩子,第一个孩子在的时候,几乎没多久他就走了,我甚至没有明显的感觉到什麽,但是第二个孩子不一样,我看着他慢慢长大慢慢变大,我不理解男人为什麽能生孩子,直到我把他生出来了。”
“但我难産了,难産以後腺体受损,就不怎麽分泌信息素了,连发情期都在逐渐减少,虽然腺体受损,但对我本身没有太多影响,大概是我不知道这到底有多严重。”孟峥安说,“只是陈醒生很着急,我知道他很着急。”
“所以他们开始给我吃药,我的信息素慢慢开始分泌,发情期也开始慢慢恢复。”
“直到突然我连吃药都没有反应了,我的信息素丶我的发情期,都停了。”
纪文书和贺乘舟的内心同时咯噔了一下,那根本不是什麽治疗腺体的药物,那是慢性的□□,强行让孟峥安分泌信息素,催情。
直到,孟峥安真正免疫。
“明明腺体受损以後,我对陈醒生的感情是排斥的,可是用药以後,我的身体开始发情,我完全对他着了迷,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你不是排斥他吗,可是我的身体却匍匐在地上,乞求他的怜爱。”
“所以你抑郁了。”纪文书下了定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我厌弃,我不理解身体为什麽不收我的控制,我厌弃陈元安,我不理解男人为什麽能生孩子,我也厌弃陈醒生,为什麽我的身体要这麽卑微的乞求他的怜爱,我明明清晰地知道我排斥他,却在用药以後模糊了这样的概念,我开始每天看着窗外,开始每天莫名其妙掉眼泪,”孟峥安很平静的说了出来,他至少不再执着于陈醒生,他至少对于陈醒生有了反抗的权力,他已经释怀,“很多人都劝我爱他,他们说omega天生爱他的alpha,但是无论别人怎麽讲,我只知道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