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麽下作,水到渠成,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苏德喜把烟扔在地上,用前脚掌碾碎,叹了口气,
“我说实话,你这事办得我不舒服,心里有口气咽不下。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就绷着皮,好好对她,後面还有我和她爸看着。无论到什麽时候,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你放心。”
陈池淡淡地说。
那眼睛像狼一样,苏德喜心里这样想,他真是引狼入室,早该知道这样的人是看也看不住的。
他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样子,招呼陈池说:“走吧,去晚了连饭都吃不上了。哎,你以後打算叫我什麽?”
他们几个在礼堂外站着说话,陈池的胳膊像粘在苏绾腰上,透露着一种绝对的占有,像一种刻意的展示,让所有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不再需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入室内找了张桌子坐下,往常,男人们会坐在一桌,方便喝酒吹牛,这天陈池一直和苏绾坐一起,席间,有数次,有男人拿着酒杯来吆喝陈池过去喝酒,陈池都摆摆手拒绝了,引来男人们一阵嬉笑怒骂。
饭吃到一半,苏绾起身去卫生间,她穿过一桌一桌往西头走的时候,感觉到所到之处的目光像向日葵跟着太阳一样集中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声像潮汐一样此起彼伏。
她擡头挺胸,目视前方,抵抗着不被这种海浪打倒。
走出大厅快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突然卫生间里说话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他们家脸面都丢完了,原来在长南谁不说一句家风好,祖坟风水好。”
另一个人搭腔,“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又怎麽样,还不是为了点钱,照样傍大款,我要是苏德昌把她腿打断。”
“你怎麽知道苏德昌和苏秀月不同意,搞不好他们乐意得很,我就说,这两年下塘角的人怎麽和苏德昌苏德喜走怎麽近。”
苏绾感觉有人照着她胸口打了一拳,她呼吸困难,脸上火辣辣地,眼眶和喉咙发酸。
她不是为自己,她突然心疼她妈妈和她爸爸,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他们在背後承受了多少屈辱和压力。
她挪到後门,对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强压下心头翻滚的屈辱,那屈辱让头喉头发硬,差点哽咽出声。
等回到桌子那,她已经神色如常了。
过了一会,陈池向她侧了一下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发生了什麽?”
苏绾笑着说:“没事啊。”
陈池抿了下嘴没追问,她什麽情绪,他不用看都知道,但这里不是追问的地方,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那手冰冷,他心里一恸,有些东西他再努力也没法替她受。
苏绾差点没绷住,她在陈池面前向来娇气得很,更何况这时候,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看见能给自己撑腰的家长来了,没有不骄里娇气哭哭啼啼的,她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但她不能,她挺直背,反手紧紧握住陈池温暖的大手。
他们两个各有心事,两只手在桌子下面打官司,就没注意周围的人,直到听见苏倩倩一声惊恐的抽气声。
苏绾忙望向倩倩,看见她僵直地坐着,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舞台,脸上的表情惊慌夹杂着恐惧。
苏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舞台上,正调整前面的一个麦克风。
苏绾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周逸群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他来只有一个可能,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陈池,求救地喊了一声,“阿池。”
陈池这时候也看见了周逸群,他“噌”一声站起来,像一头敏捷的豹子一样沿着墙根朝舞台方向跑去。
可惜太迟了。
劣质的音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吸引了底下大夥的注意力,周逸群弓着腰对着麦克风开口:
“大家晚上好,我是苏倩倩的男朋友,我叫周逸群,今天跟大家认识一下。我是F大的。”
陈池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住了脚,无奈地看着周逸群拙劣的表演。
麦克风把周逸群的声音传到最後头又返回来,在屋顶盘旋,震耳欲聋。
整个礼堂里有几秒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小孩的哭闹声,然後窃窃私语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推过来。
苏倩倩的脸色惨白,被所有的人目光凌迟。
苏绾伸手过去搂着她。
一对落难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