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有人有这麽多眼泪?那眼睛就像不枯竭的泉眼一样。
她的感情如山洪一样热烈。
他看了一眼随风招展的白幡,漫天飞舞的白色圆形纸钱,他的心里生出一些陌生的多愁善感,他第一次明白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明白那叫宿命。
送老太太上了山,这天晚上和第二三天还有几场仪式。
灵堂还没有拆,只是没有了棺木,显得空荡荡的。
穿道士服的祭祀人手拿宝剑,围着一个烧着经书的大火盆,一会儿舞剑,一会口中喃喃有词转圈圈。
那烧的往生经,有些是老太太自己生前念好留着的,有些是她大姑姑专门为母亲准备的,希望她在下头衣食无忧。
每扔进去一沓黄纸,那火苗就“腾”地窜起来,带来一点点温暖,好像老太太真的收到了一样。
苏绾和父母还有姑姑们都在旁边坐着,心不在焉地看着道士做法,有时候闲聊几句。
二姑姑说:“我怎麽看这几天下塘角的人来了好一些,现在来往多了吗?”
苏秀月挥开飘到眼前的一片灰烬,“也还那样,不过德喜和他们来往多了,连带着也和我们有些接触。”
大姑姑接口道:“我看这些天那个陈池尽心得很,帮了不少忙,这是难得的很。”
苏德昌的脸经过这些天难掩疲惫,到底是年纪大了,他说:
“是,这场丧事最让我意外的就是这,没想到这个人这麽有情有义,我们自己家的兄弟也不过就是如此。”
苏绾听见他们说的话,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
那边很快回过来:你什麽时候回去,我让陈河送你。
一阵火焰猛地腾到半空,来势汹汹,想要吞没一切。
她在手机上打出:为什麽不是你送我?
她等了很久那边也没有回答。
等她去磕了几个头回来,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後天早上你不要迟到。
那天一早车停在她家门前台阶下,闪闪发亮的黑色车身。
她走过去,透过副驾的玻璃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他带着墨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苏绾觉得他就像一块磐石一样让人安心。
她觉得那天晚上火盆里的火苗还在她心里继续烧着。
她打开门,一屁股坐上去。
陈池发动车子。
“那天你的羽绒服还要吗?我觉得很暖和,能借我穿穿吗?”
“我给你买件新的。”
“不用,新衣服没有旧的舒服。你不舍得?那等会我拿给你。”
“你留着吧。”
苏绾打量了下这辆新车,内里的皮革是红色的。
陈池问她:“好看吗?我的新车。”
“啊?我不懂车,还行吧。看着坐垫应该挺贵的。贵吗?”
“嗯。”
“放点歌听吧。”
一阵沙哑缠绵的女声,youbelongtome。
苏绾扭头对着窗外,压不下去勾起的嘴角。
“你的膝盖有没有伤?”过了一会,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