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隐的身侧像是有一方脉脉而动的水,而水中融化着她心中一座座墨绿色的山。她被封闭在暗夜般的空间里,无日无月无天。她表面看似面若白桃,内里却已然红颜白发,枝桠般鲜嫩的外表下,是多麽苍老斑驳的心呢?
陌药
我找到陌药的时候,他正在收割草药。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前襟绣着一枝遒劲的仙梅花枝。
他的屋前,种植着成片成片各式各样的草药。陌药拔出一株草药,将草药随手一搓,草药就从草木的形状变成了丸药,陌药把药丸收入随身携带的秘盒里。他看到我,双手合十:“玄落,我的王,请问你来到这里,有什麽事情?”
我说:“陌药,我需要你的帮助。”
陌药问我:“玄落,我的王,你是要准备发动列国的战争吗?为将士们准备的增强银壤沙的药丸已经配制好了。”
我摇头:“我并不想发动列国的战争,我只想请求你来护佑,陪我去开啓天之尽头的门。”
他跪下来,双手合十:“请陛下放心,臣下必将护佑你到天之尽头,直到我的生命的终结。”
後来的很多天里,陌药都站在夜的山坡上高歌,无比哀伤悲凉的歌声,像是闪电一样,穿透云霄,唱响千古的沉默。
夜风像巨大的黑色丝袍瞬间将我裹挟。
我走过去问他:“陌药,你知道晴隐这个名字在栀垩国的古籍中怎麽解释麽?”
陌药回答:“禀告我的王,臣下记得是‘救赎丶忏悔丶隐掉实情’的意思。”
我说:“所以晴隐的身世也是一个谜。”
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倬苦怎麽舍得让她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宫里成百上千年,读那些枯燥的经卷典籍,从来不出来感受美好的人世呢?
後来我发现,晴隐与我生存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在暗室中几百年的幽闭生活已让她忘却自己。
我这样对晴隐说的时候,晴隐回答我说:“是的,玄落我的王,几百年的幽闭生活已让我忘却我自己,只记得四周硕然无边的黑暗,我深至其中无法自已。”
後来我问过晴隐:“你的神术是谁教的?”
晴隐说:“只有父亲倬苦教我一些。”
而据我所知,倬苦无疑是一位最为严厉的传授者。
夙篁
夙篁是栀垩国名声大振的占卜师,据说,他甚至能够占卜到人们今天都吃过什麽。
当我们去找夙篁的时候,他正在向天为栀垩国祈福。
我问他:“你能不能够占卜到我母亲的信息?”
夙篁说:“玄落,我的王,你的母後是个哑女,栀垩国所有人都震惊于她的容貌。你的母後在你降生的那天溘然长逝。”
我说:“我问过包括倬苦在内的很多法老,但他们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还有我的父王,他也没告诉我这些。夙篁,你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占卜师,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信息吗?”
夙篁说:“对不起,玄落,我的王,我不能,有些秘密是我没有资格陈述的,很多事只能由你自己去知道。”
陌药问夙篁:“是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占卜出来?”
夙篁笑了:“有些秘密只能我自己吞掉,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可以说出。”
後来我问过夙篁:“你还占卜出什麽事情?”
夙篁回答:“玄落,我的王,在这次的旅程中,你会和最想念的人邂逅重逢。”
我问他:“那麽晴隐呢?”
夙篁说:“我看到她的命相,是血液干涸的颜色,非常地不祥。”
我又问:“那,施云和陌药呢?”
夙篁回答:“施云与陌药的命运,是不可说破的天机。”
在我464岁这一年,当我继承王位整整三百年之後,我去往圣灵天。几乎每个国家的人都说,栀垩国的强盛与发展,不可思议。他们说,这都是因为玄落王以德治国的结果。
是栀垩国最平常的这一天,栀玲花不断飘落,像是雪花般从天而降。
我丶军师晴隐丶医师陌药丶将军施云丶占卜师夙篁同行,我们都非常清楚什麽是自己最终的目的,我们从皇宫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