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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1页）

第6章

陆予今天一跨进教室，便看到林之诺的眼睛周围有明显的黑眼圈。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没睡好，这个认知让陆予莫名地舒坦了些。

他把书包扔进抽屉，便旁若无人地趴在了桌上，得趁着老李还没来赶紧补个觉。

秦朗从後面踢了踢陆予的椅子，陆予毫无反应，再踢，陆予便烦躁地直起身，顺手往後抡了过去，怎料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秦朗的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我靠，你，，”秦朗一脸震惊，话都说不利落了。看到秦朗张口结舌，一旁的林之诺忍不住笑出了声，酒窝浅现，眼尾飞扬。秦朗看呆了，愣愣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陆予的心里仿若冒出了根刺，浑身不舒服。他蓦地转头迎向林之诺，因动作太大几乎碰到了林之诺的鼻尖。

“有什麽好笑的？”陆予灼热的呼吸漾在林之诺的面颊，幽深的目光停在林之诺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唇上。

林之诺耳尖泛红，瑞凤眼尾漾出水晕，愣愣地看着陆予，嚅嚅“干嘛，，”

长而微卷的睫毛扑闪扑闪，扇得陆予有些晕忽，视线下移，又落在了林之诺浅色的唇上，陆予更觉心乱。

“谁让你笑我的”，陆予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重新趴回桌上佯装平静，可咚咚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像马上就要冲出身体。

十八年来，陆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突如其来的上课铃声让陆予莫名的悸动与慌乱淹没在一片嘈杂声里，无声无息。

陆予一下子便睡着了。老师的念书声如催眠般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陆予，你来回答。”老李声音威严，全班齐刷刷地後转。陆予仍伏在桌上酣睡，林之诺偷偷推了推他，没醒，又重重地推了推，还是没醒。

嗖地一声，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陆予的头上，“靠，谁，谁他妈打我”陆予从梦中惊醒，张口就来。全班哄堂大笑，林之诺也忍不住莞尔。

“你，你，你，”老李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儿，“，林之诺将答案写在纸上悄悄移到他面前，轻轻拽了拽陆予的衣袖，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腕。

一瞬间，周遭静了下来。班主任的斥责，同学们的哄笑，陆予什麽都听不见了，他的耳边只有小言的声音。

“哥哥，以後我们每个周末都来这里好不好，”男孩拽了拽他的衣袖，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腕，，，

一模一样的，独属于小言的小习惯。

陆予条件反射般反手握住了林之诺的手，温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底倏地涌上了热烈的浪潮。他盯着林之诺的眉眼，太过久远的影像逐渐清晰而盈满，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为一。

原来不是错觉，他真的是小言。

陆予又一次成功地被老李吼到教室後面罚站。可少年眉眼漾着笑意，仿佛那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林之诺揉了揉手腕，白皙的肌肤印上了红痕。力气真大，哥哥。他悄悄转过脸望向教室後方。

陆予静静地站在那里，冲林之诺挑了挑眉，张口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小言。

那一刻，滔天的酸涩与欣喜胀满林之诺的胸口。

哥，我就知道，你会认出我的。

十岁的林之诺曾问过陆予。

“哥，那天你为什麽会救我”男孩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当时自己说了什麽，陆予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被打得再狠也依然一声不吭不哭泣不求饶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让一向冷漠的他第一次生出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即使满身是血也依旧眼神倔强腰杆挺直的身影让他无法任其被人欺凌。总之，陆予那天顺手就抄起了棍子。

“以後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揉了揉男孩稚嫩的脸，十岁的陆予稚声稚气地许诺。

那时的陆予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小言。

可是谁曾想，无情的时光生生将他们斩断了八年。

八年啊！

陆予的视线牢牢地落在了那个时不时转头望向他的少年身上。

时光回溯，喧嚣静止。

那一刻，偌大的教室里仿若只林之诺一人。

什麽时候认出我的？回到座位上，陆予写下这句话後，把本子轻轻推至林之诺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敲。

林之诺弯了弯唇角，飞快地写了两个字:你猜。

“第一天”，陆予冲他挑眉:猜对了吧？

林之诺乖巧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清亮澄澈。

不知怎地，明明应该是开心的，可陆予却有些难过。

难怪，你总会偷偷看我；傻瓜，若我没有认出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吗？

林之诺竖起书本挡住老师的视线，然後擡手覆在陆予的手背上来回轻抚，陆予心里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情绪便在这来来回回中一一消散，不见。

随即，温热的呼吸扑在陆予的耳际，林之诺柔声低语:

“哥哥！”

这声跨越了八年时光的呼唤，毫无遮挡地穿过陆予的耳膜，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心窝。

如同一粒火种扔进了熔炉，燃起的熊熊火焰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声势浩大地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