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没回答,走上前推开下一扇沉重的门,门把手上盘着银色的蛇,小天狼星看着他的动作把手插进口袋里,懒洋洋靠在门框上,“这也是为什麽我不想留在魔法部的原因,所以他们让你拿着那份资料来。”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靠我来逼你。”哈利拿出魔杖小心地靠近因为粉末而发光的物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毛绒玩具。
“开什麽玩笑,你永远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小天狼星大笑起来,“如果我真的不想做,谁也不可能逼我。但如果是詹姆在,他也会教给你这些事,我可是你的教父。哪怕你的孩子都到霍格沃茨上学也不会改变。”
“当然不会改变。”警报解除,哈利松了一口气,拎着布偶的後颈举到小天狼星面前,“检测剂出错了?这上面有黑魔法痕迹,不可饶恕咒。”
小天狼星的脸色暗下来,从哈利手中拿过布偶,“没出错,这是谁的屋子?”他退後几步,看向门旁墙壁上银制的名牌,“哈利,把这个名字记下来交给米勒娃,她知道该怎麽做。”
“好的。”哈利记下名字,追上小天狼星的步伐,“但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要交给麦格教授?”
“成为食死徒预备役的基础训练。”小天狼星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年纪小点说不定还有救,对吧?”
“小天狼星,你还好吗?”哈利看着他扶在门把手上颤抖的手问他,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噩梦频繁光顾,但他点点头,“你知道你的教父有多需要睡眠,做傲罗也太累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你就能休息了。”哈利帮他推开门,“我去下一间屋子。”
抓捕的时候他们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一个逃亡的食死徒躲在他荷兰的农场里,甚至绑架了替他打理农场的几个工人做人质,同他们一起去的欧洲傲罗要求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哈利妥协同意谈判。
“没什麽可谈的。”在罗恩不赞同的目光中,小天狼星把哈利拉到一旁用闭耳塞听隔绝开其他人,“一个落魄的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伏地魔身上的纯血分支,被家族抛弃,试图靠离开换取妻儿能受到家族庇护。但在他离开英国之後他的妻儿就被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以为他想谈什麽?”
“但里面最少有三条人命。”哈利是从那个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自己的教父的。
“你进去就是四条,他会让你做什麽?放下魔杖?自缚手脚?说不定他就是单纯地想跟你同归于尽。就算你进去也不会放过那几个麻瓜。”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他们替我去死,对吧?”哈利在一年前就没有犹豫过,现在更不会犹豫,小天狼星无奈妥协,“但要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商量好对策,取消闭耳塞听做出吵架的样子,两个人都怒气冲冲地往外围走,然後只剩哈利跟着一条大黑狗回来,罗恩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帮他们打掩护说是农场里的狗,进门的时候他看到过,其他人默许了黑狗跟进去,试图用食死徒熟悉的动物激起他仅存的人性。
这当然不可能,房门关上的後气氛看似不错,小天狼星顺着墙角的阴影想悄悄靠近,食死徒的态度也松动下来,哈利答应他回到英国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寻找妻儿,他同意哈利松开人质身上的绳索,但不允许他使用魔杖。
“如你所愿。”在哈利答应的瞬间,小天狼星警觉起来。但他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离哈利和食死徒的距离都太远。
他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熟悉的绿光在哈利弯腰时从食死徒的魔杖尖闪出,动物的本能涌上他的大脑,让他在变身和扑上去之间选择了後者,食死徒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吸引注意力,手抖动了一点,魔咒擦着哈利的肩膀飞出,打在本就不结实的墙上炸出一个大洞,外面的傲罗迅速围上来,食死徒已经被小天狼星制服。
当晚他做了战争结束後最严重的一次噩梦。从那时开始,詹姆和莉莉,有时还有卢平。甚至是凤凰社的所有人,无数次在他的梦里死去,又无数次用他最熟悉也最渴望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血,绿光,爆炸,断壁残垣。
他忍受着这一切,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一点端倪,至少要坚持过哈利的婚礼,他这样告诫自己。
或许佐伊的提议真的不错,换个环境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平静和或许可能安稳的睡眠,足够诱惑。但这个建议对他而言并不是一道选择题,他思考过,发现他只有一个答案可选,那就是继续在格里莫广场住下去。
虽然他对这里厌恶至极,但这里似乎变成了最後一个能联结他和过去所有美好的东西,多可笑,他靠着他最憎恶的屋子感受美好。但事实就是如此,格里莫广场12号联结着凤凰社,联结着那些穆迪和邓布利多给他们开会的日子。联结着哈利和他的第一个圣诞节,联结着他和三人组睡在客厅的那几个晚上,联结着雷古勒斯的勇敢。
他甚至靠着这些联结到詹姆和莉莉,在某个暑假,詹姆躲在对面的灌木丛里用石块砸他的玻璃。然後他飞奔下楼,被堵在楼梯口的沃尔布加训斥。後来他们学聪明了,把密谋定在了晚上,就是那个暑假,他们策划出了小天狼星轰动布莱克家族的离家出走事件,小天狼星在詹姆的接应下顺利从盛怒的沃尔布加手中逃出,从此成为波特家的一员。
那时莉莉和卢平,甚至连彼得,都写信来祝贺他获得自由,那时他以为那是他幸福人生的开始,却没想到已经是巅峰。
所以他没办法离开这栋房子,即使它一次又一次激化他的噩梦也没办法放弃,他有一种奇怪的执拗,像狗狗不肯自己的玩具。即使不喜欢也不愿意丢掉,更何况他只有这一件玩具。
是玩具,是稻草,也是毒药。
他把自己浸在毒药里,佐伊已经陷入沉睡,他轻手轻脚下楼,在沙发的包裹中等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