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相比,肖然则直流多了,模样也没多大变化,推着陈宇阳进店:“进进进,咱别愣站着了。”
这家店是二人准备开的分店,总店在旧城区的景区附近,那里每天的客流量很大,人来人往吵闹不堪,分店目前没有正式营业,为了能好好地坐下聊聊便把位置定到了这里。
食材是提前备好的,瞿金鸣说练了这麽多年的手艺得让兄弟好好尝尝,主动包下了做菜的活,留肖然跟他先坐。
店里的装饰还未全部弄好,许多地方显得有些空,肖然带着他逛了一圈,後面俩人都去了後厨。
“瞿师傅。”陈宇阳跟肖然一人一边地站在後厨门口,“辛苦了啊。”
瞿金鸣干活麻利,手边已然放了好几盘炒好的菜:“出去出去,别烦我,还有两个,马上就好。”
肖然拽着陈宇阳往外走,笑道:“他是真爱这行,平常做饭他媳妇想看一眼就不行。”
两人坐下,陈宇阳问:“你呢,不露两手?”
“我?得了吧。”肖然说,“我承认金鸣手艺略高我一筹。”
当年说是他俩一块儿出门闯荡的,实际上肖然比瞿金鸣的学历高,脑子也比他活泛,这麽多年俩人形成了一人主外一人主内的配合模式。
没一会儿,瞿金鸣招呼了肖然一声,俩人把菜从後厨端上桌,瞿金鸣坐陈宇阳旁边,拍拍他的肩,问:“白的啤的还是红的?”
这仨人知根知底,几岁还在尿床的事彼此都知道。陈宇阳捶了他一下,应道:“白的吧。”
“看看,这次我赢了吧。”肖然扬眉吐气道。
说起这事,几人都啼笑皆非。
陈宇阳妈没的早,陈大夫每天坐诊上班对他疏于管教,他淘的厉害,大人一不留神就能折腾出点动静。
有一年冬天刚下完雪,他们几人在一间刚盖好的毛坯房里玩,房子四面透风差点儿给他们几个冻傻,不知谁说了一嘴,喝点酒能暖和。
这几个家里都有大人在,陈宇阳自发奋勇,潜回家偷了他爸一瓶白酒出来。
半大的小子不清楚度数不度数的,瞿金鸣跟肖然仅喝了一杯就辣出了眼泪,说什麽也不肯再喝了,反倒是陈宇阳撑着大哥的面子,硬着头皮把剩下的白酒全给喝了。
当时瞿金鸣皱着脸问:“什麽感觉。”
陈宇阳小脖子一梗:“痛快!”说着他起身还要扬武扬威一番,刚站起来‘哐当’一声又栽地下了。
瞿金鸣跟肖然吓疯了,一通搓胳膊揉腿,拍着他脸哭天抢地叫着凛哥凛哥你别死。
陈大夫得到消息惊的险些看见亡妻,这位古板的老中医抱着儿子哆嗦着打了120,把他拉到医院吊水,守了一天一宿他才苏醒过来。
後来,陈宇阳挨了他爸好一顿揍,但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打那儿起,他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千杯不醉。
肖然拿酒回来给几人跟前一人放了一只口杯,等倒满,陈宇阳笑问:“你们还打什麽赌了?拿我当筹码,给我分好处吗?”
“给啊!必须给!”瞿金鸣说,“分店分你一股,怎麽样?”
肖然也点头,认真说道:“我俩真有这想法。”
光着屁股长大的情谊不用多说,这是他俩拼下的産业,陈宇阳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他端起杯子:“心意领了,以後来两位老板这儿吃饭打折就行。”
三人互相碰杯,彷佛重新回到了少时没心没肺的时光。
瞿金鸣的手艺相当好,其中几道菜里能品尝出灵川特有的味道,他这些年大江南北地跑,把几地的风味完美地融汇到了一起,做成了自己独特的手艺。
几人边喝边聊,瞿金鸣跟肖然跟他讲述着他们去过的城市,开心的辛苦的,後面还说了瞿金鸣跟他媳妇相遇相识的过程。
“他媳妇叫田露,小学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德行,打小就怕老师。”肖然眼下染着几分酒意,“就这怂样,他都把露姐追到手了。”
瞿金鸣傻乐:“那是露姐识货,我主打一个听话,好管。”
陈宇阳替兄弟高兴,打趣道:“那现在应该更怕老师了。”
肖然端着杯子乐不可支,让他以後常来,保准能看见瞿金鸣是怎麽在露姐手下卑微讨生活的。
瞿金鸣带着满脸幸福骂了他一句,眼里渐渐有了醉意,他拿出瓶饮料慢慢喝着缓和,眼神迟缓地飘到了陈宇阳旁边的空位上。
旁边地肖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还热闹不已的饭桌上转眼沉寂了下来。
陈宇阳称的起千杯不醉,眼底分外清明,感知还尤其灵敏。他明白,这顿饭表面上和和乐乐,实际上大家都在刻意地回避着某个话题。
比如谁都没问他这些年的情况,比如旁边空位上放的那杯白酒。
在他们聊天间饭桌上不时会有碗筷碰撞,这杯白酒便随着动静地産生轻微的晃动,陈宇阳看着空位想象出林海阳的轮廓,从清晰到消失,影像只呈现在他一个人眼里。
隔着时空,他与他咫尺天涯。
陈宇阳眸中露出悲戚的笑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擡起一只手去够那片虚无。
这时,店门被人打开,外面熙攘的人流嘈杂声流入室内,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老板,营业吗?”
陈宇阳的手指一跳,僵在半空,他保持着动作缓慢地回头,只从午後炽盛的光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冰的他呼吸都在颤抖,而後他难以置信地察觉到抑制了多年的情绪有即将崩裂的趋势,乃至于他在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後,说出了一句令他懊悔不已的话。
“沈泓,你又放了我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