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陆景行驳道,气血直往头顶涌,自己的兄长天性冷漠丶不近人情,早早就被遴选为雇佣兵种子进行培养。
怎麽一朝头脑发聩,做出如此草率的决策?
“我没疯”,陆绍钧眉眼下压,透出一抹狠戾,哑声道,“乐乐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乐乐?认识多久就这麽叫了?”
“他的衣食住行由我全权负责。”陆绍钧道。
“……”
陆景行揉揉眉心,打量眼前浑身滴水的兄长,不欲多费口舌,只道:“你还是换下衣服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绍钧薄唇微抿,继续熬粥。
只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小孩出来。
折身敲了敲浴室门。
“乐乐?洗完了吗?”
“乐乐?”
陆绍钧暗道不妙,忙拧开把手,见瘦骨伶仃的小孩抱膝坐在浴缸里,整缸水却泛着血腥味,一片鲜红。
心直往下坠。
他急急将小孩抱起,对方气息微弱,双目无神,手上还抱着一只破旧的小熊玩偶,随男人的动作淌出一汪汪的水——也是红的。
“乐乐?”
摩挲对方满是细痕的小脸,陆绍钧这才察觉,小孩根本没有脱衣服,就这样直愣愣地坐在浴缸里,直至水变凉了,也一声不吭。
他恍惚意识到,陆景行的指责是正确的。
一时兴起,只会给小孩带去又一次伤害。
男人声音发紧,哄道:“大哥先看看你的伤口,嗯?”
小孩仿佛脱力,连回应的力气也无,执拗地抱住玩偶,任由男人检查。
仅一眼,便让陆绍钧眼眶发红。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膀贯穿至小腹,背後大片未愈的红痕,甚至腿上也布满青紫的鞭痕。
衣服剥开,血水横流。
“对不起丶对不起……”
陆绍钧喃喃道,不断重复这三个字。他不知自己为何道歉。
人们命运各不相同,自己隔岸观火,然小孩如皎月纯粹,却饱受摧折。
从未抖过的手一时轻颤,他抱住小孩,慢慢擦拭干净。
兔耳朵经过冲洗後,显出原本的颜色。纯白无暇,上面布满纤细的血管。
原来是只小白兔。
一时两人无言,对视片刻後,陆绍钧道:“大哥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疼。”
“忍一忍,好吗?”
少年轻轻闭眼,浓密睫羽宛如孱弱的蝶翼。
只是横亘在身前的玩偶实在影响操作。
“乐乐,要不,你先放下这个小熊玩偶?”陆绍钧放软声音。
又道:“小熊玩偶说,它也想洗澡了。”
“我们放它去玩一会,好不好?”
说着轻轻将小孩手中的玩偶拽出,放进洗手池里。
上药花了许久。
时值寒冬,陆绍钧浑身大汗淋漓,将绷带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扯出笑:
“好了,乐乐。”
“不用过多久,你就是一只健康的小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