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
看清残月下的满地狼藉,姬珣下意识颦眉。
“把人扶起来。”他转向赵府医,颔首道,“赵伯,有劳。”
是真疯还是假醉,还得让大夫看过才知道。
赵府医不满地瞪他一眼,而後一边放下药箱,一边朝疾风追影道:“抓稳了,别让他乱动!”
“是!”
“老实点!”
追影一把提起秦岱,两人一左一右刚把人架住,赵府医已经举着银针,“奸笑”着走了过来。
“秦兄弟,莫怕!很快就什麽感觉都没有了!”
追影倒抽一口凉气:“赵伯,这是作甚?”
疾风忍不住偏过头,只制着秦岱的手越发用力。
赵府医却不理会,银针离秦岱越近,他脸上的笑意越浓。
“莫怕……”
春月无声,遥处鸡鸣狗吠。
遍地狼藉的後院,不知谁人的呼吸陡然粗重。
疾风只觉掌下钳着的肌骨倏地一僵,擡眼看去,却见赵伯手里那泛着冷芒的银针离秦岱的眼睛只咫尺之遥。
不知是否春月作祟,银针陡然靠近的刹那,秦岱泥浆般的瞳仁仿佛清明了一瞬,很快平复如常,低垂下头,时哭时笑,咿咿呀呀。
赵府医露出沉吟之色,少顷,收起银针回到廊下,倾身同姬珣两人说着什麽。
“爷,要我说,他就是临时变卦不敢去了,在这装疯卖傻呢!”追影按捺不住,急吼吼道,“让属下揍他一顿,保准老实!”
“不可!”
宋晞迈出廊下,垂目看了看浑身狼狈的秦岱,眼里噙着不忍,转头朝追影道:“外头天寒,让掌柜的再开间房,让秦伯沐浴更衣,好生送回家去。”
“云姑娘!”追影下意识看向姬珣,又看向宋晞,不敢相信道,“费了这麽多功夫,就这样放了?”
“本就不是犯人,如何能一直关着?”
宋晞转过身,撞见姬珣眼里的不解,也不解释,只伸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背对着秦岱几人,徐徐道:“疾风,一会等东市开了,去纸扎店里买些香火纸钱回来,上山时带着。”
“上山时?”疾风一怔,忍不住道,“姑娘这是要,祭拜山神?”
莫不是忌惮梁州城尽人皆知的山神之怒,想要防范于未然?
“不是为山神。”
宋晞举目望着西梁山方向,轻道:“林叔丶林苏叶大夫,还有许许多多靠采石为生的叔伯们,听闻都葬身旭南峰下。清明将至,你我既要上山去,理当带些香油纸钱。”
“好!”
“你们不是官府中人?”
疾风话音方落,一道陌生又沙哑的声音穿过长风而来。
宋晞眼里藏着狡黠朝姬珣轻眨眨眼,很快转过身,对秦岱突然又清明的双眼见怪不怪,只面露不解道:“官府中人?秦伯为何会以为我们是官府中人?”
秦岱下意识看向架着他的疾风追影,却不应话,只又盯着廊下的姬珣许久,哑声道:“敢问公子,为何要夜半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