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是你借给他的。”齐光紧紧握着笔,态度不容置疑。
“……行吧。”
挂了电话後,齐光明显感觉到1984出奇的安静。
虽然这个大门紧闭的下午,整个1984也就他们三个人,但是一个打扫卫生一个打游戏,哪怕是手指点在键盘也应该有点声音。
还没等他回头,白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啧,中国好前任。”
齐光把写着李柯卡号的纸条认真叠好放进口袋:“我是拿齐老板的赃款劫富济贫,行善积德。”
“感动得我要连夜给你缝制锦旗了。”许哥走过来,靠着收银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谁知齐光直接顺着竿子往上爬:“那你今晚最好给我缝一个出来,明天我要是没见到就把1984拆了。”
话毕,他挑衅地朝许哥一挑眉毛。
“白树,送客!”许哥气得一拍桌子。
白树被他俩小学生似的斗嘴模样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对齐光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光,该回去写作业了。”
齐光从沙发上拽起自己的书包,瞥了他一眼:“白哥,你少跟许哥混,都变坏了。”
“你才少跟我混!”许哥作势要踹他屁股,齐光跟个猴似的巧妙躲开直接蹿了出去,许哥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千年老二我都不想说你了!什麽时候把年级第一超了再来跟我讨锦旗!”
叶星静静地伫立在梧桐咖啡馆前,看着里面或是忙碌或是静好的身影,心里有些感慨。
好歹在1984也算混了个编外人员,叶星一直以为自己对经营这一块已经有所涉猎了,等真正上手了咖啡店之後才知道自己真是天真。
就算所有看上去该有的东西都是现成摆在那的,背後各种手续也把人累的够呛。
好在之前的咖啡师以及服务员都愿意留下来,吴桐也给了自己一些常合作的供货商,这家咖啡厅才算活了过来。
而方蓉,从得知他接手了这家店开始,似乎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能独立做这麽大一个决定而感到意外,她的镇定和配合,倒是让叶星停意外的。
但更多的是欣慰。
医生的建议果然是一针见血,方蓉自从开始忙活之後,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起来,天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也没那麽多闲心天天盯着自己了,这让叶星在欣慰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手机震了震,他点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叶星是吧?你的相片再不取走,我就贴大门上当广告了啊!”
叶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别啊师傅,真不好意思,前几天太忙了,我现在就过去!”
“十分钟之内,不然我准时下班关门。”电话那头的人平静地说。
这态度要是换别人叶星早怼回去了,但是奈何对方的照相馆是本市自己唯一找到可以冲洗胶片的地方,只能小心伺候好了。
他赶紧扫了一辆门口停着的共享单车,脚一蹬就冲了出去。
照相馆师傅说到做到,叶星到的时候,他果然已经背好了包,正慢悠悠锁门。
“别别别别关!”叶星丢下单车就跨过去拦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师傅我来拿相片了。”
“哟,还挺准时,”师傅放下包,从里边掏出一个黄色信封递过来,“再来晚一步我就真贴门口当广告了,到时候你自己考虑要不要扣下来。”
“谢谢师傅!”叶星抓着信封视若珍宝地捧在了手里,并没有空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师傅见他不痛不痒的样子怼着也没劲,重新背上包骑上小电驴悠哉游哉就离开了。
叶星却走不动路了,他此刻满心都是手里的照片,仿佛不马上看一眼这一路上都回不来神。
抱着这份神圣的心情和真挚的情感,他干脆坐在了马路牙子边上,然後小心翼翼打开了信封。
对于胶片相机的用户来说,拆相片的刺激感不亚于拆盲盒。一卷胶片三十六张,但由于它的唯一性和无法删除性,每一次按快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这就导致了可能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用完一卷。
再加上这玩意洗出来之前都不知道成像是什麽样,所以往往拍完一卷後早就忘记前面拍的是什麽了。
但是叶星记得。
他的每一个快门都和齐光有关,哪怕已不记得具体的场景和内容。
照片在他的大腿上被摊开,他依次看着,就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镜头般,许多片段开始迅速运转,回忆突然就生动了起来。
因为两个人不爱也不擅长自拍,大多时候都是叶星默默在齐光的身後按下快门。
齐光第一次在1984弹钢琴的背影——也就是那天,齐光送给了自己这个相机。
齐光低着头认真听客人点单的背影。
齐光在厨房做饭的背影。
齐光在台灯下给自己整理笔记的背影。
齐光和自己一起看电影时候在电视机前调整音响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