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很了这是。
宿傩推她起身,转脚进外间取了干净换衣衣裳:“热也不知道动动。”
月脑袋昏胀,知道自己要起身,身体僵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宿傩见了,屈膝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几年下来他个子飞长,现在高出月一头眼瞅着还要再长。
一手拿衣裳,两手抱人,空出来那只还要扇风,宿傩设想中长大後拿捏月姬的事实根本不存在,全是他一人跑前跑後瞎忙活。
热天里太阳一晒想要找个解暑的阴凉地,後山那条溪河最合适,碧色河水冰凉,身子完全浸进泡了没一会,月姬浑身寒意爬上岸。
宿傩早有准备递给她干净衣裳,留月姬进里面林子里换衣服,湿着回去怕她冻着,自己则在河边放空等待。
脚下湿哒哒堆着衣裳,月姬刚系好里衣腰带,只听身後竹林悉索风动,不会是山上的野兽下来捕猎了吧?月姬静悄悄挪动步子。
来人面容秀美辨不出性别,他受了重伤,满是血的左手拎着把尖利冰柱,右臂与肩膀衔接处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有冰充补其中血肉,月姬怀疑他的胳膊会直接掉下来。
里梅视线已逐渐模糊,拼死从那帮咒术师手中活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想着这破山偏僻方便藏身,昏黄霞光笼罩在眼前白衣少女身上,一切朦朦胧胧,他看的虚幻,传说中诞生在竹林的辉夜姬难不成是真的?
只是个普通人类,里梅却在她身上嗅到了来自其他咒师的残留咒力,还有,诅咒的味道。
他猛然擡头举起手抵挡,浓厚咒力小心避开少女将他席卷压制在潮湿泥土,疼痛令里梅的意识清醒几分,他睁大眼,看向从少女身後缓慢走来的少年。
四只赤红之眸无情孤寒,高高在上睨下,少女垂头与衣服纠缠闹出动静,他蹙眉放过里梅上前一步绕到月姬身前伸手替她掌衣。
威压散去得以呼吸的里梅瞪大眼,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大和都出了个四眼四手的‘邪魔’。
哪里是‘邪魔’,天生的诅咒。
如果,如果能在这样的人身边服侍,里梅呼吸急促。
套好衣服,宿傩转身,宽阔肩膀正好遮住月姬视线,他上下打量这人,本就受了重伤,他出不出手都无所谓,何况这事····他隐蔽扫一眼身後月姬,至少不该在她在的时候做。
月姬到底是优柔寡断的人,断不开心软怜悯,当初能仗着这点心痛灭了父亲一家而不被厌恶,他尚且不想在她眼里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修罗。
弯腰抱起地上湿漉衣服,牵起月姬的手擡脚要走,身後哀哀传来挽留。
“大人,夫人,请允许我跟着你们。”
听到夫人两字,宿傩暴虐心思微微冷静。
月姬感兴趣他身上的冰,她让宿傩松开禁锢,上前碰了碰里梅身上的寒冰:“你的冰是术式吗?”
听到月姬问这话,宿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弭,他横看竖看这人不顺眼,但一想以月姬的身体不能经常泡冷水,干脆过了夏再把他赶走。
几句话里梅辨出两人中主导的是这位夫人,他垂头应声:“是我的术式。”
里梅到底还是跟着回到了山中小院,入眼田中绿菜,竹制的晾衣架三三两两晒满了衣服被褥,一片悠然自在之景。
乘凉後月姬果然精神几分,趁着宿傩在厨房炒菜,里梅带伤同他帮忙,她忙前忙後整理出客房供里梅居住,想想里梅的伤,又取出一箱子伤药草药。
她不懂这些,想着一会交给宿傩。
晚饭里梅一人端碗在门外吃饭,喊他进来直摇头,月姬不作他想,拿着箱子搬给宿傩。
“给他看看身上的伤吧。”宿傩没回话,垂着眼不知想些什麽,月姬心底叹气,跪坐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耐心安慰,“犯得着和人怄气?咱们几年的情分,你不信自己,也不信我?”
他掠一眼月姬,沉声回话:“我没怄气。”
月信他才怪,他脸黑的都能当醋喝了:“这不他受了伤,又恰巧能制冰?山里野兽多,留他一人在山里乱晃,不知能不能活到天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小菩萨。”
“我看你倒像个菩萨。”宿傩回嘴。
月姬笑着点点他的额头,收回手要起身,後腰却被大掌拥揽向前一推。宿傩将脸埋在月姬柔软腹部,紧紧抱住她,这是默认自己在生气了,月姬手拢住他的後颈拿指腹轻柔摩挲滚烫皮肤。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馀留满室呼吸清浅。
满箱草药被宿傩粗暴扔给里梅,对着外人,他语气不耐:“自己想办法活着。”
大人自有傲慢的本事,里梅恭敬收下。宿傩挑不出毛病,只能黑着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