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朝着下往池底划呢,应该是你的头才对。”
“我确定是我的脚。”
“我明明看到你头朝下往池底划才对,就像一只海龟。”
“那是因为我转回来了……”
晨晓觉得不自在,待要撇开沈杰英,意识到是在水里,遂抓得更紧了,“当初我在我妈肚子里也是这麽把自己转到顺産的,厉害吧。”
“当初你在你妈妈肚子里游来游去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是为二十年後的某一天做安全自救演练吧。”
“说得对。”
泳池里泊着一轮霜白的月亮,刚才还是笑纹状那样一叠一叠,现在已经像挠痒痒似的颤巍巍了。晨晓不由看了看天,像一倾油画似的,是爵士蓝吗?星星残霜般点缀其间,一霎绽出钻石般的光彩。
“好美啊。”
沈杰英觑了觑她抠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素白纤细,像透明的荔枝肉似的。
他是真的不反感。
“我觉得雪天温泉感觉一定很好——只要不是男女混浴,水也不是很深。”
“是吗。”他掩去唇角那一撇笑意,“如果你头着地的话,水不深也难说吧。”
“喂,沈英杰。”
“怎麽,你是忌惮我老板的身份才不敢叫我名字吧。”
“才不是。我只是搞不清你叫什麽而已。”
“是吗?你其实是因为别人老叫错你的名字,所以才故意叫错我吧。”
“那又怎麽样,沈英杰。”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将这句作为你人生告别演出秀的最後一句台词吗?这可是在水里。”
“切,就你有种是吧,我喊你一句沈英杰你敢答应吗?”
“我怎麽不敢答应,我为什麽不敢答应?你敢叫我就敢应。”
“哦。”
“然後呢。完了?”
“不然呢?我那麽听话啊,你让我叫我就叫,我偏不叫你。”
沈杰英切一声,静默三秒,“刚刚我说到哪了?哦,对——如果你头着地的话,水不深也难说吧——除非你套上游泳圈去泡温泉,而且游泳圈不会突然爆炸泄气。但是我是不会救你的,万一你出现在第二天新闻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一个奇葩泡温泉时把自己给炸死了,那样所有人……”
“不是,我泡温泉你为什麽会在啊?”
“也许我只是路过。”
“我看是尾随吧。温泉怪人。”
“你说什麽?你这个河童。”
“你说谁河童?”
“不然是海妖?不对,淹死在河里的才算河童,水里溺毙的一致叫水鬼。”
晨晓两耳彻腮涨得通红,在沈杰英胳膊上哇哇乱挠,沈杰英抽回胳膊,晨晓便咕咚沉了下去;他伸手去拉,她却惊慌中扒住了他的裤子。
“我靠,你干嘛?松手!”
水花乱溅。沈杰英低吼几句,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手在水底一阵乱掀。再把晨晓捞上来,底裤都要给她扒掉了。
晨晓呛了几口水,脸也更红了,一个劲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杰英扇摆着手,似乎要把她从视野里极力赶出去,“你去那个鸭子上待会儿行不行?我想一个人静静。”
“对不起,沈先生。”
埋在小黄鸭泳圈里,任自己在水面飘流。
沈杰英好像真的有点羞愤。晨晓想,没想到他脸皮这麽薄。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孩子也这样过激的吗?明明很多场合他的脸皮都是坚不可摧的,坦克来了都轰不穿。
不过比起这些,晨晓更担心如果沈杰英看到她,一定会秋後算账。想到这里,她手脚并用地划上岸。头也不回,悄悄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