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死之後1
那年冬天的风格外的冷。
叶城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朝充韦立摇摇头。
医院来来往往都是人,苍白的房间,苍白的被子下,叶城征静静地躺着,充韦立握着叶城征的手,老大一个男人,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不断地说话。
“叶总,你不说话我怎麽知道下一步干什麽?”
“叶总,你这又是什麽计划瞒着我?”
“叶总,我下一步做什麽啊?”
“叶总,我还需要给你抗原子弹吗?还是让我去火山采天山雪莲?那得加工资,但你得让我知道我下一步干什麽。”
“叶总……”
“叶总……”
进来收拾设备的护士看了充韦立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她见多了医院的这些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医院是苍白的,来来往往都是人,活着的病人脸上没喜色,住院的病人和家属身上都是被疾病拖累的麻木,最惨的就是亲人死去的那些家属,消毒水味儿将医院框出一个屏障,屏障里面充满着无法言说的沉默丶紧张和苍白。
“叶总,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我在你耳边碎碎念的时候你一定会嫌我聒噪的。”
“叶总……”
“我每次工作这麽说话你都会暴躁骂我,但我不怕,我能哄好你。”
“叶总,你醒醒。”
“叶总……”
宽敞的病房中,充韦立坐在叶城征床头,不住地在叶城征的床头碎碎念,他双手握着叶城征的手,那双手已经冷透了,冷到他说的这些话都没意义。
充韦立说着说着颤抖起来,那麽大身板儿的大男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越流越多,只能拿袖子胡乱抹掉。
vip病房空旷而安静,过于安静了,好像没人住似的,根本不像是有人去世的悲伤的地方。
医院随处可见亲人恸哭亲人离去,爱人嘶吼爱人名字的离别场面,但这里没有。
充韦立喊了叶城征一会儿,逐渐失了力气,陷入沉默,半天才从口中呢喃出一句:“我算什麽啊?”那声音又轻,又绝望,他重复呢喃“我算什麽啊?”
这五个字的重复逐渐夹杂了细碎的哭音。
叶城征,那麽意气风发的人,死後,竟然只有他陪着,竟然就他一个人陪着,找不到别人来。
充韦立的手根根攥紧,拧成拳头,哭腔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重“我算什麽啊!”他突然喊出来,咆哮出来“您的身边为什麽只有我啊。”
他哭着絮絮叨叨的和叶城征告状:“叶总,叶总,他们把您推出来的时候,护士四处找家属,我说我来管您,护士说不行,护士说不行,她拿着您的死亡确认书,看都不让我看,说一定要家属签字,我,我连看都不能看,我连字都签不了,我,我连字都签不了……”他从絮叨到咆哮,咆哮声由大到小,最後带着喉头哽咽的咕噜声消声。
叶城征孤单的躺在病床上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