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
梁少虞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人,一旦喜欢上什麽就会乐此不疲的去做。
十点钟梁祈安已经上床睡觉,他还在琴房研究小提琴,不晓得过了多久终于能顺利的拉出一首《小星星》,高高兴兴的放下琴打算明天跟哥哥炫耀。
路过梁祈安门口,单薄的门帘透着屋里暖黄色的灯光,让人忍不住驻足。梁少虞踌躇一瞬掀开帘子朝里面看去,哥哥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只能瞥到毛茸茸的头发。
梁祈安晚上经常做噩梦,所以他睡觉很少关门,只挂了一个帘子方便少虞来陪他。
见哥哥睡得安稳梁少虞放心许多,刚要放下帘子,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闷哼,梁少虞的手停驻在空中。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吵醒哥哥,刚迈出一半的脚步来不及收回,只好整个身子扭过去侧着耳朵去听,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僵立在门口,很快便有低低的声音从里面陆陆续续传出来。
哥哥又魇着了。
梁少虞垫着脚走进屋,坐到床边轻抚着梁祈安的背,梁祈安头上全是汗,打湿的头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看着脆弱又可怜。他含混不清的喊着些什麽,完全听不清楚。
“哥?没事了,我在这儿。”梁少虞握着他的双手,将他汗湿的头发捋到一边。
梁祈安的梦境似乎到了很紧张的环节,他猛然抓住少虞的手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後霍得坐起身睁开了眼睛,瞳孔却没有焦距,嘴里低喃着,“善有恶报,善有恶报。”
梁少虞没听清,他凑上前耳朵几乎要贴到梁祈安的嘴唇,“哥你说什麽?”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朵上,只听梁祈安继续低吟道:“爸妈,你们救了一个坏种。”
就好像被裹着热气的冷箭刺中,梁少虞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冷颤,全身的骨头像僵掉了一样一动就咔嚓咔嚓作响。
梁祈安开始剧烈挣扎,他好像是要抓住些什麽,双手在空中挥舞,一下下打在梁少虞身上,梁少虞却仿佛习惯了一样不但没有躲开还紧紧抱住了他,“哥我在这,哥没事了。”
重复无数遍以後,咒语终于生效,将迷途者从噩梦中拯救,却没想到唤醒的是只恶魔。梁祈安停止了舞动,开始轻声啜泣起来,他双臂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指甲戳进弟弟的皮肉里,头埋在他的肩头,牙齿对着那细白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哥没事了,没事了哥。”梁少虞轻轻扶住他的脑袋,“哥别咬这里,孟叔看到我不好解释,哥……”他闷哼一声,疼痛使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血的味道终于激醒了梦魇中的人,梁祈安的啜泣声渐渐平息,眼睛里的浓雾开始散去变得清明起来。
“少虞?”
“哥你醒啦?”
“我又做噩梦了吗?”
“嗯。”
“嘴巴里有点难受,好像有东西。”
“我去给你拿一杯温水。”
梁少虞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路过镜子他掀开睡衣,肩膀上两列牙印触目惊心,他将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上了楼。
梁祈安喝了水感觉舒缓许多。
“哥,今晚我陪你睡吧。”
梁祈安摇摇头,少虞没有坚持,听说直男是很不喜欢跟同性恋共处一室的,他们觉得恶心。
“那我开着门,哥有事就喊我。”
少年的身影退开,一团朦胧的光将梁祈安只身一人笼罩在其间,仿佛舞台剧中的独角戏。他抱住双腿,头埋在膝间,嘴巴里还有隐隐的血腥味以及棉布的触感,最後那一刻的恨意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已经苏醒。
——
周一放学,复读班却没有任何欢腾的气氛,学生们简单吃了晚饭继续留在教室上晚自习,只有梁少虞按时放了学。
老师没多说什麽,这个班成绩都好,学生自觉性高,不必老师天天追着督促,搞不好人家自己在家里学到半夜。
然而事与愿违,梁少虞并没有偷偷回家发力,而是在咖啡厅约了人谈事,来到约定地点,对方早早的就坐在那里等了,他挥挥手喊道“杨辅导。”
“你好,您是梁少虞学生吧?”
两人打完招呼坐下,梁少虞简单的介绍自己的情况,“以前学过乐理知识,有八级钢琴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