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他们就是依靠这样最原始的方式直接冲开了大齐朝廷的边境线,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攻略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无论匈奴的兵阵为何,他们最大的利器便是他们敢于冲锋的骑兵,而大齐朝廷的军队最稀缺的,也是这一份勇气。
匈奴南下攻城是为了活命过冬,是被逼到了绝境,可义军中的北境百姓流离失所同样也是被逼到绝境。
两方阵营厮杀声冲天,响彻在凉州城外。
长刀和弯刀铿锵交错,先锋队没有战术可言,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敌,哪一方能率先挫倒对方的士气,哪一方就能夺得先机,周围喷溅的血水浸透了义军的玄甲。
在这方面占尽优势的匈奴不断往前,就在即将压过义军先锋军时,自义军兵阵中忽而冲出另一支队伍,直直撞开匈奴最为骁勇残暴的先锋军。
塔西勒一直寻找着这一回义军指挥的主将,一如萧祁泠对匈奴各将领的研究,塔西勒在这半个月中对于这支义军的带兵将领擅用计策也做了十分周全的了解。
只见打头之人身子颀长,气质若劲竹,一身玄甲熠熠生辉,手中长剑势如破竹,在他们匈奴如铜墙铁壁般的冲锋阵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那明显是位女子的身形,塔西勒沉目远眺,却发现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位女将军。
他早已注意到军营中的这一人,在他们匈奴率先发起攻击时,此人好似定海之针般稳稳的立于义军中央,像是定住了军心。而在冲刺只是又一马当先,带领的先锋军在顷刻间扭转战局,如一把利剑将他们原计划冲锋的兵阵全然冲散开。
幽深的夜光落在她清理的脸颊上,玄甲之上溅出热血,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入匈奴阵营中。
同一时刻,义军之中他所熟悉的苏姓将军高声下令:“冲锋!冲锋!”
雪琼下的狂风凌虐着寒梅,最外圈的匈奴士兵陡然倒地。
“偷袭!是大齐偷袭!”
从四面八方传出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塔西勒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那支义军不知从何时派出两支小队的弓箭手将他们全然包抄而围,而打头的那名女将则成了此阵最为核心的强弩。
强弩入阵眼,大军紧随其後,困阵之中无处可逃!
这分明是他们一开始想要采取的兵阵!
有叛徒!
塔西勒第一时间调转马头冲向那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那日比他先一步察觉到义军借鉴了他们的阵法,正焦头烂额寻找突围之法,见到怒火中烧的塔西勒,只能不停劝诫:“大王子,莫要中了大齐这群狡诈之人的计啊!他们是故意要扰乱我们的军心!”
“定是那位军师!只要找到他杀了他,我们定然会胜利的!”
若是这麽轻易能找到,他们何至于退守到凉州?
就在二人对峙的片刻,大齐的冲锋号角声响起,隔着茫茫的雪雾,不计其数的高呼声自城郊丛林中来,杀海浪涛。
塔西勒当即下令:“放箭!对着他们的先锋军放箭!绝不可将他们放进来!”
可此时义军的先锋军已经同他们的士兵缠斗在一起,根本不是用弓箭的好时机,来不及撤离的匈奴士兵被弓箭射中,塔西勒继续怒吼:“放箭!放箭!”
冲入的义军像是早有准备,刹时间分为两翼,紧随其後的步兵高举箭盾,行动迅速,盯着箭雨不断突进,其速度竟是比先前更快。
塔西勒更改命令:“弓箭手停下,给我继续杀!”
……
这一仗持续了整整一夜,最後以匈奴退回城中而结束。
义军未撤,而匈奴也没有离开,两方军队隔着城门整整对峙了五天五夜,整个凉州城门血腥气冲天。
在第四日夜深後,义军的方阵中点燃的火把全部熄灭,寒风刮过,一片苍茫暗夜。
没有了火把的照明,守于墙头的匈奴便无法定位义军的位置,大雾为义军将士做了掩护,好似彻底退军了一般。
塔西勒焦躁的在城墙上踱步:“守!都打起精神给本王守住!他们定然不会退兵的。”
那日跟在塔西勒身边,看着他如一头即将癫狂的雄狮,百般安抚:“王子莫要着急,回草原调取的儿郎定然已经在路上了,只要再守一夜,胜利定然是属于我们的。”
匈奴的人口本就是劣势,这半月以来,他们已经消耗了整整三万雄兵,身为王子,塔西勒能调取的兵马已经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骑铁蹄自城内疾驰而来,溅起的马蹄声传上城墙,塔西勒眯眼望去,在看清那人头顶的白布条时,眉眼狠狠一厉。
在那士兵冲上城墙前来报信之时,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废物,两军对战还未结束,谁允你挂丧巾!”
塔西勒力大无比,那士兵直接被踹得一口血喷出来,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撑起身,嘶声道:“单于已去,请大王子即刻回草原!”
塔西勒瞳孔骤缩:“你说什麽!”
“单于病重,巫医束手无策,于昨日离去,还望大王子即刻回草原接任单于之位!”
“废物,什麽大王子?”那日最先反应过来,将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的士兵再度踢倒。
他单手覆于前胸,跪地下去:“那日恭迎单于王上!”
身边的士兵也都反应过来,跟着那日跪倒下:“恭迎王上!”
塔西勒握着长刀的手紧紧攥起,双目中燃烧着熊熊野心:“好,我们即刻回草原调兵,再来取大齐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