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心口稍松,重新扬起笑意:“那殿下——”
“不过对于卫云迁,我另有安排。”萧祁泠牵起郁南卿的手,察觉到手心的片刻凉意,她蹙了蹙眉,终究没说什麽,只是将郁南卿的手握得更紧。
“春闱开考那日,老师告诉了我一桩旧事。”萧祁泠沉默一瞬,擡眸凝望楼下早已远去的人马,眸光渐深了。
“他告诉我,卫云迁乃崔氏遗孤,乃十五年前崔氏一族唯一活下来的人。”
郁南卿惊讶擡眸,只见萧祁泠对着她再度一点头,算是已经确定了。
卫云迁若是崔氏旧人,那卫云迁便姓‘崔’。
崔。
她之前便觉得卫云迁有几分眼熟,像极了前世叛军阵营中一位‘崔’姓军师。
竟不是她的错觉,竟是……真的吗?
许是郁南卿眼中的震惊之色太浓,萧祁泠擡手刮了下她的眼睫:“无需如此担忧,崔氏一案我自有所准备,卫云迁为崔氏後人,我也定会保他周全。只是卿卿方才所说的江州盐场,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恐怕不适合他前去调查。”
“待到崔氏一案解决後,皇帝明面上为了弥补崔氏,不得不为卫云迁做出补偿,安排进户部之路,卿卿的想法倒是同我不谋而合了。”
郁南卿眼睫微颤,低声应道:“嗯,殿下有所决定便好。”
可萧祁泠何其敏锐,即使郁南卿低头想要掩饰,她也依旧察觉到了郁南卿的变化。这并不仅仅是知晓卫云迁身世时的震惊,还有她所不能理解的一种,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因为郁南卿掌心的温度再度下降了。
萧祁泠调整语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变得和缓:“卿卿,你还在担心什麽吗?”
郁南卿也有所察觉,忙将手从萧祁泠掌心抽出来,退後半步,道:“没丶没什麽。”
萧祁泠双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番审视的意味:“卿卿?”
“我丶我就是……”郁南卿艰难的咬了一下舌尖,忽而道,“我就是在想,我那般算计卫云迁和卫云翰,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其实郁南卿早就想过这一点,此刻拿来搪塞萧祁泠正合时宜。
她待在萧祁泠的身边,作为萧祁泠的王妃,为萧祁泠排忧解难,却鲜少插手朝中权术。可她前世淫浸官场五载,早已不复刚入朝时的温和无害。
萧祁泠不会知道她也曾满目算计,更不会知道她曾背叛朝廷投向叛军。
人总是会为自己的选择做出辩解,她临死前将大齐出卖给了叛军首领,不过是认为那位叛军能做得比萧祁浚好。
可她终究没有同那位叛军首领切身共事过,也不知晓她死後的大齐是何光景。
归根结底,她也同萧祁浚合作匈奴的行径无异。
萧祁泠为了百姓,能隐忍那麽久,连荣禧长公主宫变之时,也没有趁虚而入,若是被萧祁泠知晓她前世的所为,萧祁泠还会喜欢她吗?
“若你这便算狠辣,那我岂不是蛇蝎之心人人喊打了?”萧祁泠眼角弯出艳丽笑意,眸光正对上郁南卿不安的目光,笑意更深。
“无需我教你便能想到这些,这样很好。往近了说,伯乐难寻,卿卿便是我的伯乐。往远了看,若是我将来成事有所意外——”
郁南卿捂上了萧祁泠的嘴,骂道:“呸呸,不准说这种话。”
萧祁泠拉下郁南卿的手,无奈:“好。”
许是萧祁泠的坦诚鼓励了郁南卿,她试探着问:“你就不怕我来日也算计你?”
萧祁泠笑道:“你能算计我,那边说明我对你还有所价值,总归从我将我的底细交到你手上的那一刻起,无论是我能调用的人丶调用的兵力丶钱财,只要你想要,便都给你。”
郁南卿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真的都能给我?”
“就算我坐拥後宫三千也随我?”
萧祁泠似笑非笑:“自然是有条件的,其一你得心怀百姓,其二嘛,本王依旧要做你的枕边人。”
萧祁泠近身,张口对着郁南卿耳中轻轻吹出口气,笑意深沉:“做你唯一的妻子。”
郁南卿:……
千万思绪在一瞬间化作了空白,心跳蓦然乱了节奏之时,郁南卿的脸肉眼可见的爆红了。
也不知道萧祁泠是从哪儿学来的情话,令她真真招架不住。
萧祁泠就这麽看着她,漾起的眸光像是要溺死人:“卿卿意下如何?”
郁南卿咬着唇,极为小声地道:“嗯,你是唯一的。”
“唯一的什麽?”
“……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