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亲向来都是弱国向强国的求和之举,匈奴愿意送公主进大齐,文景帝其实早已经心动,无论是哪个皇子,都能彰显大齐国威。
郁南卿百无聊赖的坐在萧祁泠身边,一擡头便能看到坐在对面的荣禧长公主,索性转开视线,看起了歌舞。金銮殿的丝竹奏乐热热闹闹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西域来朝贡的一位使臣得了礼官的授意,领着贺礼向文景帝贺寿。
“若羌国王子阿迪亚,参见大齐陛下。”
一位身戴金饰的男子携同使臣,向文景帝行起若羌最高的礼节,进贡的贺礼单子在同一时刻由唱礼太监高声唱起。
“若羌国进贡白檀香一百担,降真香两百担,龙涎香一百担等香料百种,另孔雀尾十屏,翠鸟羽五百张,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千秋永仰。”
文景帝擡起手:“好,赏!”
若羌国的王子又是一礼,落座回方才的位置。
而後又是接连十几个西域诸国的朝贺,直到匈奴上前觐见,穆尔勒携古兰朵上供完牛羊战马,在文景帝照例要说‘赏’字时,穆尔勒又是一礼,朗声道:“大齐陛下,方才那些是为您祝寿而准备的贺礼,匈奴同大齐历来不和,为此,我匈奴还备有另一份礼,希望借此令大齐与匈奴友谊永存。”
文景帝其实早就知晓穆尔勒的意图,可还是装作不知情的问了句:“哦?既是为了大齐同匈奴的友谊,那朕可得好好看一看二王子的这份礼够不够重了。”
穆尔勒往旁边退开半步,眼神轻蔑的扫过大殿中央还未退下的舞娘,高声道:“这自然得献上我草原最为宝贵的明珠,由我匈奴最美丽的公主,为您献舞一曲,您看如何?”
他转身时的目光被有一些武将捕捉到,已经皱起了眉。
但文景帝却好似浑然不觉,他将酒杯放下,道了声‘好’:“那就请公主为我们献舞一曲!”
古兰朵身着艳色绯衣,发间装点了不少华丽的金饰,较那日在长安街上的打扮更为妩媚,她擡手往耳後一拉,掩面的红纱飘落下来,露出明艳的面孔,目光自三位皇子的方向扫过,最终对着龙椅上的文景帝行下一礼。
紧接着,不等衆人反应,便已经旋身一转,身姿轻盈的落到舞娘中央,轻柔的腰线随着丝竹之乐的响起轻扭而舞,腕间的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齐响,清脆悦耳,竟将那些不满的武将也齐齐吸引了过去。
古兰朵本就习过武,身姿又轻盈,跳起舞来轻曼的腰肢扭转若水蛇,柔美却又比大齐的舞娘们多了分坚毅,并不显柔弱。
裸露出的手臂随着妖娆灵动的舞步,配上含笑的艳眸,令她看起来光彩动人,妩媚多姿。
持续了许久的舞曲好似只是一瞬间,便已舞罢。古兰朵裙摆飞扬,喘息的口中微微吐着气,映得面庞更为艳丽。她将面纱又系回去,步伐轻盈的走向穆尔勒,向文景帝行了个匈奴特有的礼仪後,询问道:
“古兰朵仰慕大齐文化已久,此番出使特地跟随王兄一同前来,我们草原女子向来喜欢谁便向谁求爱,不知大齐陛下可否成全古兰朵?”
古兰朵清脆的嗓音清晰的落在大殿上,她的口音十分标准,显然是为了同大齐结交下了一番功夫。
金銮殿中,所有人心思各异,起先也有人看向文景帝,後来又觉得不妥当。
匈奴单于只是传出病重,最有可能继位的大王子实力并不弱,去岁便跟随单于侵犯过大齐北境,匈奴远不到需要上贡公主的地步。
那便是联姻了。
联姻的男子地位定然也不能低,成年的皇子仅有三位,除开大齐同匈奴之间的恩怨,仅以古兰朵方才那一支舞,试问又有哪位男子狠心拒绝?
况且自文景帝登位後,朝中文官地位水涨船高,文官大多不愿起兵戈,此番见匈奴主动示好,从两国交好的角度考量,也已纷纷有了主意。
文景帝笑起来:“哦?那不知公主看上的是我大齐哪一位勇士,你说出来,朕也好为你做主。”
宣王的舅舅镇远将军镇守边疆,同匈奴打了那麽多仗,不会是古兰朵的选择。
而宁王也已经有了正妃,一国公主为了邦交来伏低做小,于理不合。
那剩下的就只有宸王。
来日宸王继位,古兰朵便是大齐皇後,也相当于坐拥了大齐半壁江山,到时候大齐也派出一位公主去往匈奴,两国之间便能永结秦晋之好。
朝臣们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看向了萧祁浚。
萧祁浚正襟端坐,微微向朝臣们颔了下首,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贵妃也在这时同下首的荣禧长公主对视一眼,眼神交错。
就在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选择时,古兰朵笑着看向皇子们的位席,向文景帝行礼道:“古兰朵仰慕大齐文化,前几日在京中观赏京城风光时,偶遇宁王殿下和他的王妃,相处极为愉悦。古兰朵要找的勇士定然是能驯服古兰朵之人,宁王殿下身手了得,令古兰朵深深折服,因此,还望大齐陛下应允!”
古兰朵的话一出,整座金銮殿鸦雀无声,朝臣互相对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异之色。
萧祁泠被废太子前,一应规格皆按照储君的要求来培养,文武双全,打得过一个外邦女子并不稀奇。
若是三年前古兰朵提出此意,朝臣们自然没有任何疑惑。
可偏偏如今的宁王已被废去了太子之位,还染上了不可救治的剧毒,最为关键的是,宁王已有正妃,难不成要宁王废妃,或是古兰朵作妾吗?
上首的贵妃在听到古兰朵之言时,险些要将护甲掰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望向了早已安排好此事的荣禧长公主。
荣禧长公主也是同样凝重的神情,打量着依旧云淡风轻同自个王妃附耳细语的宁王。
文景帝没有立刻表态,他看向萧祁泠,眼中的笑意比方才淡下不少:“宁王已有正妃,不如你还是先问问宁王的意见吧。”
郁南卿在古兰朵说要嫁给萧祁泠的那一刻就生出一股荒诞的‘果然如此’的念头。
这一回她倒是没乱吃什麽醋,毕竟同宣王比起来,真正同匈奴有血海深仇的,反而是萧祁泠。
只是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等着萧祁泠给出个答案,朝臣们等着萧祁泠应下这桩有利于两国的婚事,贵妃和一衆皇子等着萧祁泠拒绝纳妃,而文景帝的目光,则已经开始质疑起萧祁泠勾结匈奴之时。
萧祁泠竟然附耳过来问她方才那支舞好不好看。
郁南卿胡乱的点了下头,只希望萧祁泠赶紧将此事应付过去。
而後,她就听萧祁泠叹了口气。
郁南卿心一紧,还以为萧祁泠在为古兰朵之事烦心,正要出主意。
就听宁王殿下幽幽道:“本王也会跳舞。”
郁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