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长公主猛地睁开眼,厉声道:“去查钦天监那些被带往大理寺的官员,挨个上门查,若有任何问题,让他们来寻本宫!”
刚起身的下人又齐齐跪了下去:“是,殿下。”
数条命令连连下达,公主府的侍卫兵分几路,急行而去。
荣禧长公主看着空了一半的院子,深深吐出口气,起身召来嬷嬷:“随我去更衣,还有今夜发生之事……”
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下人:“本宫若是明日从他人口中听到,你们知晓後果。”
下人们颤巍巍齐声应:“是。”
回後院更衣的途中,荣禧长公主想了许多。西园之事她早就有被翻出来的准备,此事牵连甚广,所以这些年偶有泄漏之人去报官,也无一能翻出水花。
若是真想彻查,京城整个官场都得乱上一乱,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宁王想查,也得看文景帝和朝臣们同意不同意。
加上文景帝这一回的千秋寿宴,为了彰显大齐国力,特意命西域边境各国前来朝贺,就连向来同大齐有所不和的匈奴也来人示好,当着这麽多外邦人的面,文景帝也得顾忌大齐颜面。
否则朝局动荡,这些外邦人趁大气内乱,未免不会起别的心思。
荣禧长公主定了定心神,在嬷嬷询问她时,依旧挑了件颜色鲜艳的华服,眉眼间还有几分未曾散去的忧虑之色,但华丽的珠钗一戴,矜贵高傲,俨然一位尊贵无匹的皇室之女。
她在铜镜前打量了自个片刻,吩咐道:“备车,去司府。”
司家门房远远瞧见荣禧长公主的车架,立刻通禀了管家,管家匆匆去後院将司宗鹤请了出来:“荣禧长公主到了。”
司宗鹤为如今皇城禁卫军统领,负责皇城内外安防,也是荣禧长公主已故驸马的亲哥哥。
司宗鹤正吃着酒,身边有新纳的两名貌美小妾弹琴起舞,被管家被打搅後,不悦地骂道:“没规没矩的,没见我正忙着吗?”
司宗鹤显然已经喝得上了头,但荣禧长公主那边得罪不起,管家冷汗淋漓,“老爷,是荣禧长公主过来了,似乎有什麽急事。”
“她能有什麽急事?难不成菩萨又显灵给她托梦了?”司宗鹤对此不屑一顾,“告诉她,托了梦就进宫面圣去,老子不吃她装神弄鬼这一套,今夜我还得外出职守,有什麽事等明日宫宴让她来寻我。”
“等明日宫宴向本宫进献你的项上人头吗?”
荣禧长公主不顾司家下人的阻拦,径直闯入後院,身後侍卫皆配刀剑,来势汹汹。
下人们也不敢阻拦荣禧长公主,生怕冒犯了她。
司宗鹤的夫人在荣禧长公主身边连连说好话,荣禧长公主扫过司宗鹤身上不整的衣衫,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司大人可真是好兴致,京中人人都道郁国公爷宠妾灭妻,本宫看你也不遑多让。”
司宗鹤酒意上头,说话也没有平日里的恭敬,不悦道:“殿下深夜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事?我夫人这麽多年无所出,按照大齐律例我没有擡平妻已是给足了面子,我找几个美妾吃吃酒又怎麽了?”
这话中的给面子,给的却不是司宗鹤的正妻,而是荣禧长公主。司宗鹤的夫人心头一紧,担心夫君再说出什麽冒犯的话,直接遣人去将那两个小妾带下去。
偏偏两个小妾不是京城人士,也没见过什麽世面,以为长公主是来给司宗鹤的正妻撑腰的,顿时抱着司宗鹤不松手:“老爷救救妾身,老爷救命啊!”
“长公主你管得了朝内朝外,难不成还要管人家後院之事吗?难不成是驸马死的早您寂寞难……”
“闭嘴!”司宗鹤到底还没醉糊涂,一把捂住小妾的嘴,正要向荣禧长公主求情。
荣禧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已经朝着他们而来,一手一个小妾,扑通两声,直接将人丢进湖中。
两名如花似玉的小妾在水中挣扎喊叫,却无一人敢去相救,甚至还有侍卫在湖边拦着,眼睁睁看着她们往下沉。
荣禧长公主上半张脸浸润在阴影之中,淡淡道:“司大人,现在能听本宫说几句了吗?”
两名小妾挣扎的声音渐小,最後完全沉入湖中,只馀下湖面飘散着的一条红色丝带。府中的下人皆被荣禧长公主带来的侍卫拦在後面,堂堂禁卫军统领,竟连两名小妾都护不住。
一道寒风自湖面上刮来,司宗鹤猛地打了个寒噤,彻底清醒过来,着急忙慌的穿好衣袍,向荣禧长公主行礼:“殿下有何事要吩咐?”
荣禧长公主看了眼方才那两名小妾待过的凉亭,面露嫌弃,同司宗鹤的夫人吩咐道:“去前厅寻个屋子吧。”
司宗鹤的夫人立刻差人去上了茶点,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差错,荣禧长公主喝了口司夫人亲手泡制的碧螺春,沁人的茶香入口,才终于给了个好脸色:“几日前郁家那姑娘在本宫府中落了水,此事另有蹊跷,本宫现今怀疑此事另有宁王府插手,目的是为西园。”
“什麽!宁王竟如此狡诈?”司宗鹤身为禁卫军统领,也是武将出身,声音浑厚,听到这个消息狠狠拍向案桌,直接显出两道裂痕。
“殿下确定宁王已经发现西园及其内里的蹊跷了吗?宁王为何会这麽快找到西园所在,之前可没听到过半点风声啊。”司宗鹤话里行间又忍不住责怪荣禧长公主,“殿下,您这突然来寻我,我也极难办啊。”
荣禧长公主听出他言语中的推诿之意,但还是耐着性子:“西园守卫森严,宁王暂时还无法探查内里景象,但拖不了几日了,我要你尽快将西园处理干净。”
司宗鹤也去过几趟西园,里头的花样比外头秦楼楚馆还要多,且都是良家男女,没有那种风尘味儿,滋味很是不同,要真除去西园,他有些不舍,便打马虎道:“可是西园这麽多人,哪是说能处理就能出来的?若真那麽容易,殿下为何不自己处理?”
荣禧长公主冷眼一厉,冷笑道:“司大人,你觉得西园一事暴露後你这颗人头还保不保得住?好,本宫来告诉你西园是如何泄漏出去的。”
“就因为你的贪得无厌,本宫为了替你摆平贪污军饷一事,才买通钦天监上供童男童女做法事让皇兄放过了你,之後又替你摆平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