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甚至生出要重新回到放天灯的长桥往下跳的冲动。
良久,在郁南卿快要把下嘴唇咬白前,萧祁泠终于擡起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脸,让她的牙松了开。
“紧张什麽?”萧祁泠的嗓音隐隐有些发紧,同平日里的声线听着不太一样。
郁南卿拂开她的手,不愿认:“我没有。”
萧祁泠点了点头,没有要再说什麽。
郁南卿松下口气,一声‘好姐姐’将天灯一事揭过,倒也不亏。
她又沿着各个摊位凑起热闹,看到新奇的糕点都会买来啃两口,手里拿不下了便塞给萧祁泠。
萧祁泠一直跟在身後,直到看到郁南卿停在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爽快的付了碎银,从小贩手里抱过一把木箭,向前方的三耳投壶掷去。
她望着那个三耳投壶微微皱了眉,却也没阻止。
郁南卿给的碎银子多,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贩最是喜欢这类姑娘,还殷勤的在一旁惋惜:“姑娘加把劲,看准一些再投。”
“哎,就差一点点了,下回一定能投中了。”
最终,三十枚木箭,箭箭都极其精准的向着三耳投壶擦肩而过。
小贩摩挲着手里的碎银子,宽慰她道:“姑娘没投中也没关系,小的给姑娘画只兔子赠与姑娘吧?”
郁南卿一看摊位上方用作展示的半个巴掌大丶近乎实心没有任何糖画工艺的兔子,嫌弃的摇了摇头,指着那盏用糖人层层叠叠精雕细琢而成的龙凤灯,道:“我要那个。”
小贩赔笑道:“这盏龙凤灯制作复杂,须得十投十中,且三耳中都必须要有木箭才能获得,小的做生意这麽久,还从未见有人得到过呢,姑娘若实在喜欢,将这个卖给你也成。”
糖人本就是糖胶做成的,挂了那麽久郁南卿都能看到上面粘上的风沙,要买自然要现做的才好。
她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拉过看了她许久热闹的萧祁泠:“你来,你肯定投得准。”
“只要十投十中,就能得到那盏龙凤糖人了。”
萧祁泠又看了眼那三个做工明显小上一圈的壶口,淡淡道:“壶口太窄,难。”
郁南卿抓着萧祁泠的袖子摇了摇,巴巴地问:“真的不可以吗?”
萧祁泠没说话。
郁南卿熟练的松开手:“那我找隐三来,隐三姑娘身手了得,不像某些人技艺生疏,才一个月没碰箭就连这个都射不中了。”
萧祁泠笑了,拉住郁南卿撤开的手:“你就气我吧。”
郁南卿笑嘻嘻的接过萧祁泠手里的吃食,大手一挥又要了三十支木箭:“你先练练手,投不中就多练几回,方才我试的时候左边那只孔位小,你且先试另外两个,还有风是往西边来的,你投掷的时候也往西……”
分享的经验还未说完,萧祁泠随意取了三支木箭,动作散漫的往前一抛——
各正中一只壶耳。
郁南卿一静,看着落入壶中的三支木箭诧异的眨了眨眼,半晌都没说出话。
而後一声长长的:“哇!”
萧祁泠对郁南卿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侧过头,慢悠悠的问了句:“是这样投的吧,卿卿说的方法果然有用。”
郁南卿死死盯着那三支木箭,干干的笑:“是丶是啊,我一说殿……你就学会了呢。”
她不信邪的自己投出一支。
啪嗒。
落到了地上。
果然不是木箭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旁边张罗的小贩终于回了神,强耐欣喜的提醒郁南卿:“姑娘,这第四支箭未中,就得重新计数了,要不你看看其他的糖人?”
郁南卿就跟龙凤灯卯上了,坚持道:“不,我就要那个。”
她转过头拉拉萧祁泠的袖子,压低声音求道:“好殿下,我想要那个。”
萧祁泠:“换个称呼。”
郁南卿从善如流:“好姐姐,我想要那个。”
小贩的脸都要绿了,他见过那麽多人玩投壶,谁能投中谁不能投中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其他的糖人画他片刻就能画好,一盏龙凤灯却足足得花去他一个时辰。尤其面前这两位看起来非富即贵,不好撂摊子走人。
小贩只能祈祷风再吹得烈一些丶猛一些丶烈一些丶猛一……
他的祈祷毫无作用,萧祁泠的第十支木箭稳稳当当的挤进了狭窄的壶口,近乎是堵上了壶口的最後一丝缝隙。
小贩只能认命的给郁南卿做起龙凤糖人灯盏。
他制作龙凤灯时,郁南卿就好奇的站在一旁看,最下方的灯基最先被制作好,小贩要浇铸龙凤之时,郁南卿心思上头,俯身下去同小贩说了两句。
小贩一听这比原先的龙凤灯还要繁琐上一倍的要求,横眉皱起:“姑娘确定要这麽画?小的从未画过这样的,恐手艺生疏不能……”
郁南卿从荷包中悄然摸出一个金元宝:“真不行吗?”
有了金元子,让他画上十天十夜都可以。小贩立刻笑着改口:“可以,自然是可以的。姑娘放心,保准让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