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着郁南卿的面拒绝卫珈珞,调侃郁南卿胡思乱想杞人忧天,她又何尝不是话本中那个自大的书生呢?
她生于皇家,早已习惯了皇家的那套三宫六院,她不喜,却也不会去阻止,更不会在这种所有人都早已默认的事情上,特意同郁南卿强调她的作风。
并不是因为她是宁王丶是皇家子弟,而高高在上的不愿割舍自己的利益,不愿许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考虑到过这一点。
在遇到郁南卿之前,萧祁泠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就算是後院曾经的那些美人,也皆是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根本分不去她半分的注意。
而在遇到郁南卿丶并发现自己生出的情愫後,她也从未再考虑过他人。
也许就是这份未曾考虑,才耽误了她同郁南卿的这三日。
郁南卿在意她的後院是否会有他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郁南卿也有想要在她身边长长久久的丶以王妃的身份留下去的打算?
想到这一点後,萧祁泠忽然起身,去往沁芳阁。
府中无处不在的暗卫们看到自家殿下一日之间来来回回那麽多趟,纷纷摸不准头脑。
府医难得盼到一个大晴天,正在花园中翻晒药草,看到萧祁泠急匆匆的背影,‘啧啧啧’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小药童还以为是自己弄坏了药草,紧张的看向府医:“是丶是我哪儿错了吗?我是按照您上回教的做的呀。”
“你没错。”府医指了指萧祁泠背影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喏,是那个有错。”
小药童侧目:“那里没人啊。”
“我说的是宁王殿下。”府医弯腰对着那堆药草挑挑拣拣,低声嫌弃道,“真是没出息,这都几天了还没将人哄好,直接让我扎上两针把毒引出来发一发不就好了。”
到时候干柴烈火,保准什麽别扭都没有了。
小药童惊恐的看着府医:“你你你你想谋害殿下?”
府医拾起一根清热解毒功效的麻黄,冲药童招招手:“来,帮我试试,吃几根才能毒死殿下。”
府医口中的萧祁泠还真的在沁芳阁再度吃了个闭门羹。
沉香哭丧着脸,不得不忤逆萧祁泠:“方才殿下离开後,小姐哦不,是王妃。王妃便将自个关在屋子里好久,她现在已经睡了,殿下要不过会儿再来?”
萧祁泠沉眼望向紧闭的屋门,朝沉香摆了下手:“本王在这儿等她吧。”
总归郁南卿心情不好,也是她考虑不周,让郁南卿消消气也是应当的。
沉香欠身一礼:“殿下请便。”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太阳落山时风渐渐起了,寒气吹到身上虽没冬日里那样难捱,但在未掌灯的院子里也显得有些孤寂。
萧祁泠望着院中盛开海棠花,却想起了郁南卿刚到宁王府的那一夜。
那夜郁南卿撞见满院的血腥,又被暗卫抓到她的身前,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那麽久。那时郁南卿落水後的身子也还未调理好,多吹一吹风就会病倒,她却还是让郁南卿这麽做了。
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博得她同情的人太多了,再加上郁南卿入府前因国公府的关系同萧祁浚相熟,不得不让她警惕。
尽管她们幼时有过渊源,这麽多年也早已物是人非。
她在皇权的这条路上如履薄冰,一旦有分毫的行差踏错,立刻会有人为了她的错判而丧命。
她不敢赌。
在那一夜,她唯一的私心便是在厚重的大氅中换上了女子的婚服同郁南卿拜了堂,又在第一面便向郁南卿袒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如今想到几月前之事,萧祁泠却忽然有些懊悔。
早知道她会如此在意郁南卿,在重逢後的新婚夜,她就应该对郁南卿好一些。
郁南卿醒来的时候,双眼缓睁,忽然扫到窗外的一道正离去的背影,蓦然顿住。
视线定格在窗外,沉香替她整理床帷挂到床的两侧,郁南卿哑着嗓音问:“那是殿下吗?”
“是,殿下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方才隐三过来同她说了几句话,许是有什麽要事,便离开了。”沉香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同郁南卿解释,尤其是说到‘一个时辰’时,特意加重了点语气。
郁南卿刚醒来,思绪没有平日清明,果不其然就被沉香带偏了:“一个时辰?她就干站在外面?”
沉香将郁南卿扶起,给她拿外衣套上:“是啊,方才还起了阵风,殿下的发簪上都缠上发丝了。”
郁南卿皱了眉:“沁芳阁这麽多屋子,你就不知道请殿下去屋子里等?就不会给殿下备点茶水?这是我教你的待客之道?”
沉香心道她哪里没那麽做,可宁王殿下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屋子,并不想看其他人在眼前讨嫌。
郁南卿静了会儿:“算了,反正她身体好,中了一箭也能在几日内康复。”
她一点也不担心萧祁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