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待承礼可不比朕自个的几个儿子薄,你都特意来求朕了,朕还能不允?”文景帝看着她笑,“况且郁国公伴朕这几十年忠心耿耿,如今同你结了这个亲家也好,来往能密切一些,也算是朕给的恩典吧,你可不许让承礼欺负人家女儿。”
荣禧一直都知道文景帝心狠,此刻听到文景帝句‘恩典’,不免也为国公府感到凄凉。文景帝哪里是真的给‘恩典’,分明是防着郁国公倒向宁王府那头。
郁国公是文景帝自小的伴读,这几十年来的鞍前马後,最後为了权势连自个的女儿都要赔进去,真是令人唏嘘。
但这同她没什麽关系。
荣禧笑着嗔了文景帝一眼:“皇兄这话说的,郁家那姑娘日後是要八擡大轿从正门擡进我公主府的,我怎会亏了她去?等她进门後我定规束着承礼,当祖宗一般的供着,定然要抢在皇兄前头,有个嫡长孙。”
文景帝顿时笑骂不得:“行了,这事朕应允了,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一件事……臣妹是来为两位皇子求情的。”荣禧长公主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见文景帝面上无甚排斥之意後,大着胆子道,“皇兄千秋节将至,将他们两个关在府中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就看在臣妹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吧。”
“说是为了朕的千秋节,分明是想要为了你那媳妇,给贵妃卖个好吧?”文景帝点破荣禧长公主的意图。
荣禧长公主被拆穿了也继续笑:“这麽多年过去,皇兄怎麽还是能一眼看穿我?这让臣妹的脸面往哪儿搁?”
文景帝问:“要脸面还是要圣旨?”
荣禧长公主忙起身跪下:“要圣旨,多谢皇兄恩典。”
文景帝大步走向书桌,摊开两卷空白圣旨,提笔写起来。
一炷香後,文景帝向荣禧长公主招了招手:“你来。”
“这份赐婚圣旨,在你同贵妃商量好後再拿出来。另一份解除禁足的圣旨,朕只赦免了宸王,至于宣王,朕会过几日赦免,你去了贵妃那儿也好有个交代。”
荣禧大喜:“多谢皇兄恩典。”
文景帝没有多留她:“行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再不去贵妃那儿,宫门怕是要下钥,你今晚就见不着承礼了。”
荣禧长公主笑意盈盈的离开养心殿,只待拐了个弯,紧绷着的全身才终于松懈下来,背後泛着湿凉的冷汗。
目光下移,落在已经到手的两卷圣旨上,沉沉舒出口气,终是没引起文景帝的多疑。
国公府的这桩婚事的确是国公夫人进宫向贵妃提的,却不是如文景帝及其他人想的那般求宸王妃的位置。
郁国公一开始想结亲的便是她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需要一个门第上过得去的媳妇,国公府需要一个新的靠山。而宸王也想趁机拉拢她。
文景帝的几个儿子里,成年的时候宸王和宣王,但这两个人……荣禧长公主不由一声嗤笑。
比起前朝来,可真是差得远了。
好在另外几位皇子年岁尚小,等他们入了朝堂,那些资源恐怕早已被两个兄长瓜分完毕,哪还轮得着他们喝汤?
郁国公的这一手当真高明,倒有些令她刮目相看了。
长公主坐在轿撵上,心思百转。
宫人擡着她一晃一晃的前行,终于到了贵妃的锦绣宫。
*
荣禧长公主回京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正在一衆夫人思索着该选哪日上门拜会时,荣禧长公主将赏荷请帖发遍了京中达官显贵的府门。
宁王府也收到了一份。
这是郁南卿同萧祁泠冷战的第三天,她已经写好了给纪知韫的回信,可这封信该如何送出去,倒是让她犯了难。
不经过萧祁泠的手吧,万一被萧祁泠知晓了,指不定会截下信来嘲笑她。经过萧祁泠的手吧,那就得主动去寻萧祁泠。
可萧祁泠在那日後也没来找过她。她去找萧祁泠,岂不是矮了萧祁泠一头?
她才不去。
郁南卿随手从旁边花丛摘了把花,摘着花瓣叶子做决定。
去找她,不去找她;去找她,不去找她……
最後一枚花瓣是去找萧祁泠。
郁南卿没好气的又摘了一把重新数,数着数着思绪乱飞,被太阳暖洋洋的一照,直接犯起了困。
走下躺椅时郁南卿打着哈欠,半梦半醒间撞到迎面而来的人,她下意识道歉:“抱歉——”
萧祁泠的声音响起:“我听府医提起过梦魇之人,说是能边睡觉边走路,之前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郁南卿立刻清醒过来,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看清萧祁泠就皱眉,拒绝同她说话。
错身时却被萧祁泠抓了过去:“我有话要同你说,去你屋里还是去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