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低,但来寻姚姑娘的明显是个小辈,不是掌有实权的那位祖父。
萧祁泠瞥了眼还被郁南卿勾在手指上的荷包,凉凉道:“谁让王妃如今声名远扬,一个姚小姐便耽搁了那麽久,再加个姚公子,怕是今晚都回不去府了。”
郁南卿的目光也跟着落在荷包上。荷包上的针脚十分细腻,显然比她当初送萧祁泠的那块帕子要精致得多。
荷包的正面被绣着两枝连理枝,而背面是一对正在戏水的鸳鸯,皆是闺阁女子常用的绣制图案。
郁南卿方才没仔细看,此刻看清後,愈觉那些灯谜猜得值了。
“好看吗?”耳边响起萧祁泠的声音。
“好看啊,姚姑娘可真大方,这麽漂亮的荷包也舍得送人。”
郁南卿记仇的很,弯了弯唇,一边笑一边阴阳怪气,“不像殿下,要只熊就能口口声声的说不再疼爱我,还嘲讽我牵不动那只黑白团子。”
听出郁南卿的嘲讽,萧祁泠也没生气:“还记着呢?”
郁南卿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这种失宠的时刻自然要好好记在心里,一日三省。”
萧祁泠笑了下,倾身过去,捏住郁南卿的耳。
体温忽然亲近,郁南卿只来得及拍开萧祁泠的手,便听萧祁泠在耳边问:“我可担不起王妃的一日三省,但那只食铁兽真的不适合你,我送你另一件礼物向你赔罪可好?”
她的声音很近,没有了距离感,在人来人往的长安街上,滚烫的气息落下来,哄人的意味很重。
郁南卿那点积攒起来的小脾气顿时溃散得一塌糊涂。
她眼神胡乱瞟动,努力装作不被萧祁泠蛊惑:“殿下都说了那麽伤人的话,王妃可不好哄。”
“这样啊,那我得好好想想。”
萧祁泠的视线环顾过四周,郁南卿也顺着她的视线张望,想知道萧祁泠会买点什麽来赔罪。
给她买一整个摊位的荷包?还是回去同那些杂耍艺人抢那只食铁兽?
好像都可以,又好像都不行。
郁南卿自个不缺钱,这类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有姚姑娘亲手所绣的荷包珠玉在前,似乎都有些逊色。
长街上吹来几屡凉风,郁南卿正想给个台阶说句‘饿了’,萧祁泠便突然搂上了她的腰,脚步轻点,一跃而起,转瞬落在斜对面的花楼外。
郁南卿擡眼,门上的牌匾所书正是上回的凝香馆。
出来拉客的鸨母见二人通身贵气,满脸绽着笑迎上来:“二位——”
客套的话还未说出口,迎面砸来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
鸨母这才发现萧祁泠怀里已有一位姑娘。
“要你们最好的上房,谁都不许来打扰。”
鸨母还未能看清郁南卿的容色,便被金子给吸引,她放到牙间咬了下,双眼笑得都要眯出一道缝,连声道了三个‘好’,忙将二人引到最上好的客房。
进了房间後,郁南卿被放在软榻上,环视了一圈,仍猜不到萧祁泠的赔罪礼:“殿下到底要赠予我何物?”
萧祁泠的手指抚摸过郁南卿的脸,唇角轻轻擡起:“你今晚逛了那麽久,想必也累了,我给你弹首曲子可好?”
郁南卿没想到是这个,能得宁王殿下亲手弹琴,自然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殊荣。
没想到萧祁泠还有附庸风雅的时候。
郁南卿没表态,萧祁泠等了片刻,言语之间依旧十分纵容:“我很久没弹了,所以若是弹得不好,王妃也给我留点面子。”
像是吃准了郁南卿吃软不吃硬。
郁南卿瞥了眼萧祁泠半跪在毯子上的腿,渐渐的,没坚守住:“好吧,那我且听听。”
萧祁泠勾起唇,走向前边那架七弦琴,坐姿雅正端庄,合着凝香馆中缭绕的熏香,柔和了眉眼。
修长的指尖拨弄过琴弦,发出几声清越的鸣响,待试弦结束,萧祁泠的另一手也抚了上去。
轻拈着拨出第一声曲调。
淙淙如流水的琴音一清一荡,将人带入曲中意境之中,山间明月丶穿林松风丶泠泠清泉……
郁南卿起初也沉入音色之中,还能同萧祁泠眉来眼去,好似她真的是来凝香馆寻欢之人。这种难得的上位感令郁南卿十分受用,看向萧祁泠的目光中都多了分笑意。
然而这份笑意却在琴声中渐渐的凝固住,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犹疑丶几分困惑丶几分震惊之色。
萧祁泠在这时看向了她,四目相对,那双桃花眸溢出笑意,好似千山积雪化作了一汪春水。
郁南卿终于确定萧祁泠弹奏的是何曲子。
——是为《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