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药递到嘴边,他就是躲着不肯吃,麻烦得像个孩子。
但奥列格可不会像我这麽温柔,径直捏起亚历山大的下巴,撑开嘴巴,灌一口热水,利落地把药片喂进去。
迅速,高效。
少尉同志看向我,一脸“我就知道你需要我”的小得瑟。
解决完亚历山大的事,我决定回去找鲍里斯。正巧他们把东西运到了医院,刚走出病房没多远,就见到了正站在走廊尽头和衆人搬运物资的鲍里斯。
瞧见我,鲍里斯暂停手里的活,擦一把额头的汗珠问:“露缇娜,亚历山大情况怎麽样?”
“没事了,已经睡下了。”我回道,又问,“准尉同志他们呢?”
“戈尔布诺夫准尉去指挥部了,小伊万和雅罗斯拉夫在外头。”鲍里斯回应我的同时,还注意到了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奥列格,“少尉同志,您还有事?”
“嗯……暂时没有。”奥列格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我耸肩,鲍里斯继续搬东西,奥列格则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
不多时,东西交接完毕,我们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要干什麽?”和小伊万他们接头後,我开口问道。
“休息!”小伊万兴奋地大声叫嚷着,“我要去洗澡,洗热水澡!”
说起洗澡,我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体,一股犹如陈年老醋混着水果腐烂的气味,裹挟着干涸泥浆特有的土腥气息齐齐钻进鼻腔,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都腌入味了,确实该洗洗了。
“有洗澡的地方吗?”我问。
“军营的洗浴场,或者是澡堂。”鲍里斯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我,“可以去澡堂,但是……”
“我不太建议去,露缇娜。”奥列格打断了鲍里斯的话。
说实话,我也不想去下饺子,基本和蒸桑拿类似,脱光後白花花的一片,也很难为情。
可这浑身的污垢若再不洗净,着实又难以忍受。
“露缇娜,我倒是有个可以洗澡的去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奥列格道。
我双眼放光:“哪里?”
奥列格双眼微眯:“我的公寓。”
“哦,不,亲爱的奥列格少尉,我觉得还是澡堂子比较舒适。”我後退一步,十分警惕地看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狐狸的狡猾。
小伊万歪脑袋,扯扯我的手臂道:“露缇娜,公共澡堂里全是男人,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哈?”我做了个极为夸张的惊讶用于表达不满,“那麽女人们呢?没有女性澡堂吗?”
“女人们的社交在茶话会上。而且,现在也不是女性时间。”奥列格摸摸下巴很是奇怪,“露缇娜,你看上去不太了解‘常识’。”
脑子迅速转一圈,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率笑笑搪塞过去。
还好小伊万开口,算是解了我的困惑:“露缇娜,路上的告示栏里写了,明天才是女性时间,今天的公共澡堂归属于男人。你如果不怕尴尬,也可以在下午的时候去,那个时间段男人少一些,有专属的淋浴间提供给女同志用于临时救急。”
我甩一个眼刀给奥列格,可恶的家夥,简单的一件事愣是往复杂说,故意的吧!
鲍里斯对我道:“我去给你找一家旅馆。”
我双手双脚赞同,从卡车里取走自己的包袱後,迫不及待地和鲍里斯去找旅馆了。
好消息:找到能住人的旅馆啦!
坏消息:没有热水暖气供应。
奥列格在一旁说风凉话:“一个多星期前诺夫哥罗德还在打仗,热水断供很正常。”
鲍里斯看向我,我看向小伊万,小伊万看向鲍里斯,三人无奈叹一口气。
最终,我不顾鲍里斯的反对,自愿跟随奥列格去洗澡——等一下,这句话表达不对,应该说我在他的“暗示”下,单独和他在一起。
奥列格在前方引路,我们穿行于残垣断壁,走在布满弹坑的街道上,越过长长的物资发放队伍,和失去家园的市民擦肩而过,最终停留在塌了一半的居民楼前。
天空是灰白色的,硝烟散尽,却依旧恍如昨日。墙角上堆满积雪,弹坑里积满污浊的水,这里除了黑色和灰色,似乎看不到别的色彩。
“你还记得这里吗?”他回过头,很认真地问。
“我应该记得吗?”我反问他,同时也心知肚明,应该是遇到了“认识的人”。
他叹气:“你果然不记得了,苏珊。”
苏珊?
原主吗?
“所以,这是你今天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原因?”我迎上他的叹息,“很抱歉,奥列格同志,我叫露缇娜。”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苏珊。我们有六年没见面了,或许她已经死了。”奥列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难过,有的只是对死亡的淡漠。
我突然好奇苏珊身上发生了什麽事,但现在我能回应的话也只有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