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他衆多病人的其中一个罢了,我这个唯一的上司都不急,轮得到你?”
季浮脸色骤变,院长说话刻薄讽刺,他却偏偏无法反驳,在场的所有怪物都怀着同等卑劣的心思。
“上司?谁的上司会打好鸟笼和锁链,诱导自家小抚慰员犯错,然後借口把他往床上锁?”
两个人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珀西原本遥遥地站在门外看他们狗咬狗,当他视线扫过混乱的阴影处,和被强制注射过镇静剂的双子,还是慢条斯理地插了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小谈吧,继续废话的话,浪费的时间就太久了。”
硝烟四起的危险病房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短暂的和平。
院长挑了挑眉,没在理会季浮疯狗一样的质问。
指节曲起,动作优雅的在自己的止咬器上面敲了敲,声音沉冷,“定位手环也是唯一能打开四楼出口的临时证明,小谈把这个东西扔了。。。。”
“就算无法第一时间‘看到’他,他也绝对走不出第四层。”
季浮那张阴郁凌厉的脸庞重新隐回黑暗,那头近乎猩红的长发格外显眼,交缠着点缀在狰狞的纹身附近。
作为都市里的怪物,季浮再清楚不过在场所有人和谈间的关系。
但是那些浓稠的,渴望独占的畸形恶意依然无处循行。
铁丝绞索外透进来的冷冽月光给屋子里或站或倚的男人们镀上了一层淡淡霜色,沉寂片刻过後,季浮率先拉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
【这是什麽,前男友的圆桌会议?】
冰冷的机械音难得的带上了些情绪,谈间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在刚刚将手环丢出去後,就猫着身子,躲在了窗台和铁索中间的狭窄缝隙里。
研究所即使是用来封窗的铁制绞索上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突起尖刺。
谈间怕疼还娇气,无处可藏的时候,一边闭着眼往里面钻,一边因为被磨红出血的皮肤嘶嘶抽泣。
最开始在双子和院长那一群人对峙的时候,谈间本来想浑水摸鱼地悄悄转移阵地,但铁窗本来就有一些高度,谈间笨手笨脚的爬了一会儿,大半个身子反而差点卡住。
他捧着自己磨破皮的手掌,红着眼圈委屈巴巴的吐槽。
“好痛哦。”
“好小好高的窗户。”
主系统沉默了一瞬,它低低的叹了口气,即使平直又毫无音调的系统因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谈间还是从它的语气里咂摸出了一丝无奈。
【好笨。】
【踩着旁边的桌子。】
谈间偏着头看了看,旁边的桌子看起来腐朽又布满灰尘,乱糟糟的堆叠起来,要爬上去不说,万一掉下来,一定会被院长他们当场抓到。
他喉咙滚了滚,虽然谈间迟钝,但在医院长久的寄人篱下过程中,他也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比如现在,就是恃宠而骄的好时候。
漂亮的少年皱了皱鼻子,他眼角还馀着殷红,乖乖巧巧的撒娇。
“上不去。”
谈间含着声音,脑袋半垂着撒娇,“你帮我。”
主系统没再说话,过了几秒钟,一直到谈间眼尾那抹艳色愈来愈深,妥协似的叹息才从耳边响起。
【好。】
下一秒,身边原本透明的空气像是被缓慢的聚集成了一道修长的身影,谈间仰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道比他高许多的影子,一双冰冷的手托住了柔软的鼙鼓,微微後仰,整个人就被一片透明冰凉的数据流包裹。
【坐好,不要乱扭。】
感觉到小鼙鼓被轻轻拍了一下,谈间马上乖乖地伸手,环上影子的肩膀。
双脚腾空一瞬,很快就落在了狭小的窗台缝隙里,漆黑交错的绞索被数据流劈开,在谈及按整个人钻进去後又飞快复原。
纵横的铁索空隙成了绝佳的藏匿位置,谈间害怕又被铁刺伤到,本想往後挪挪,但是垂眸的瞬间,又看到透明的数据流触手贴心地缠上所有坚硬铁刺,轻而易举地形成了一道完美防护。
谈间站上窗台的时候,终于顺着透亮的窗户看到了危险病房外的场景。
和他想象中不同,原本谈间以为在危险病房之外会看到E市怪物研究所带着密林的後山,和近乎惨白的月亮。
但是——
细白的指尖贴上冰冷的玻璃,谈间那双茶色的眼睛骤然睁大。
那些溢出来的光线悉数来自在黑暗里散发着盈盈光亮的‘血管’,窗户外也不是什麽E市的後山,巨大的圆形拱顶不像是建筑,倒更像是由血肉构筑的腔体巢穴。
血管一样的管道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张巨网,从各种各样的病房里连接後,延申向正中央的装置位置。
“咚——咚——”
好像是来自古老生物绵长的心跳,又或者此刻正中央在交织的血肉中不断鼓动的,就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谈间指尖有些颤抖,他缓缓贴近,清楚地听到窗外,装置正在起搏的频率缓缓与他渐快的心跳彻底重叠,那片透明的玻璃恰巧倒映出他因为震惊而紧缩的瞳孔。
也倒映出他身後,似笑非笑地一张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