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饭点了,先去吃饭。”
“吃饱点儿,等下才有力气干活。”
“就是,我就不信,我们这麽多人,还抓不到一个通缉犯。”
冬令时的白昼时间短,6点一过天就慢慢黑了。
晚饭吃的饺子,用陈豆豆的话来说,行动前吃饺子,才不会碰到粽子。
二者没什麽联系,但乍一听好像还有点道理。
赵与这一队负责搜查工地。原本的8人小组加上来帮忙的警员,加起来有21个人。考虑到工地占地面积太大,又分了地上和地下,好几层的钢筋架着,构造结实却复杂。赵与划分成7组,3人一组。她这组,便是她丶柳回笙,以及说什麽都要跟师傅待在一起的陈豆豆。
陈豆豆顶着一个黄帽子,手里抱了一堆:
“来,师傅,赵队,安全帽。”
赵与一心想找凶手,眼睛盯着构架复杂的建筑,从上看到下,思考哪里可以藏身。
“不用了,你戴吧。”
陈豆豆不服气:“那怎麽行?进工地都得戴安全帽,上次咱们挖基坑都还戴了呢。”
赵与没理她:“上次是上次。”
说着,眼睛落到钢筋架外围的升降机,棺材大小的升降机用于工人上下楼,有时可搬运一些不重的小型工具,譬如切割机和二锤。
如果藏在那里,的确可以瞒天过海。
思忖着,擡脚就要上楼。
谁知柳回笙却没有跟上来,驻足,回头一看,只见这人正生疏地在陈豆豆的帮助下戴好安全帽。柔软的发与帽绳缠在一起,一缕卷曲地浮在眸前,夜风一吹,在赵与心口搔刮一下,怪痒的。
“豆豆,你帽子歪了。”
声音不高不低,将将能让几步远的赵与听清。
柳回笙似乎没察觉到身旁射来的灼热的视线,一门心思地帮陈豆豆调整安全帽,扣上帽绳之後,还摇了摇帽子,看需不需要再勒紧一点。
不知为何,心里就酸了起来。
一个破安全帽,哪来那麽多事?
陈豆豆抱着怀里仅剩的一枚帽子,兀自惋惜:“赵队不戴的话,那就只能先放着了。”
她是真惋惜,但这话落在赵与耳中,那是真刺耳。
在土里扎根的脚不知为何就松了三分,脚尖一转,朝二人走去。一把薅过陈豆豆手里的安全帽,刚要往头上扣,却被一双纤细瓷白的手接了过去。
“你——”
刚要说什麽,一句话堵在胸口,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接到柳回笙一个埋怨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有本事不回来呀,看我怎麽调教你。
一瞬间,心情似被毛刷捋顺的烈马的鬃毛,垂在身侧的手指弹琴一般敲打着裤腿,愉悦极了。
她就吃这一套,就喜欢柳回笙用那种埋怨的眼神看她。最好再虚一下眼睛,表示警告。
然後她就会乖乖的像宠物一样凑上前去,上赶着低头,求她为她戴上安全帽。
那是安全帽麽?不是,那是女王殿下授予骑士的冠冕。
三人顺着工地走出来的小径踏进建筑。由于建筑内部的电路还没全通,照明不够,只有楼梯口有灯,往里走就黑乎乎的。三人不约而同打开了手电筒,还开了安全帽的照明灯。
每走一步,鞋底都会在小石子的路面碾出吱嘎的声响,明明很小声,在空寂的夜里偏偏还有回音。
陈豆豆害怕,抓着柳回笙的衣角:
“师傅,好黑啊。”
柳回笙也是怕黑的,当年她九死一生,背後的皮被Thanatos一寸一寸往下剥时,就是被蒙着眼睛的。
“嗯,是黑。”
“他会不会真的藏在里面啊?”陈豆豆又问。
“很有可能。他在这里打过散工,知道里面的构造。”
脚底麻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爬过。手心沁了一层冷汗,直到,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裹进掌心。
扭头,是赵与。
“就算藏在里面,他也只有一个人。有我在,别怕。”
于是,心里这才安定几分。
柳回笙展颜:“嗯。”
话音刚落,同一层楼的西面就传来一声金属卡壳的声响:
“咔!”
赵与眼中闪过刀光——是位于三楼大平层最远处的升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