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以看到,近期7个死者,他们的失踪时间分别是——16号丶18号丶20号。。。。。。一直到姜蓉,都是每2天失踪一个。但是,到唐子珍这里,就从26号跳到了29号,横跨3天。一般来讲,连环杀手有一套自洽的杀人逻辑,不会突然改变风格。他变,是因为,28号那天,他没办法杀人。”
赵与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想起昨天跟包工头交谈时说的某句话:
“我记得,28号,工地晚上加班,一直干到了12点。”
柳回笙点头:“没错。所以,我越发肯定,凶手一定混迹在农民工里。”
赵与肯定:“非常好,缩小了侦查范围。”
随後,她很快安排任务:
“鉴于此次凶手极度凶残,我稍後会与市局沟通,以翁城市公安局的名义发布正式公告,凶手落网前,请市民在晚上非必要不外出。若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拨打报案电话。至于专案组,分组布置不变,但任务内容变更——一组,负责协助法医尸检。二组,协助鉴证对埋尸现场及附近继续采集线索。三组丶四组,调取排查工地附近街道监控,尤其注意频繁出现的二手电动车丶三轮车丶推车。五组,调查7名死者生前轨迹,着重关注共同交叉点。六组,由我带队,前往工地,排查跟侧写结果相似的可疑人员。”
赵与的风格一向雷厉风行,斩钉截铁,安排任务时内容清晰,所有人立即找到手头上的事,散会後各司其职。
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没那麽简单。
人员嘈杂的工地,工人跟包工头之间没有合同的约束。尤其蓊城条件落後,很多工地都是口头约定,甚至工钱日结,干一天拿一天。骤然找一个“18-26”岁外形邋遢的男人,包工头愁得直挠头。
“警官,我真没注意啊!来咱们工地干活的很多都是农村来的,一个叫一个,我记工天的本子写的大部分都是外号。您看,就都是什麽麻子丶老六丶三哥这些,你们突然问什麽家住在哪里,什麽身份证号,我这儿没有啊!”
赵与追问:“你们既然互相认识,那有没有那种性格孤僻的年轻人?邋里邋遢,不爱说话。”
包工头哆哆嗦嗦:“这,这到处都是啊。”
“到处都是?”
“现在寒假,好多学生过来打工的,基本都20左右。而且,现在的00後,哪有喜欢说话的?放饭都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去角落里吃。哪像我们啊?”
越往下问,柳回笙心情越沉重。
工地的工人范围不大,但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和身份信息,犹如大海捞针。尤其昨夜挖尸闹出的动静不小,今天一早网上已经有不少网友开始讨论,还从不远处的高楼拍到了基坑排列的尸体,多半,凶手已经看到,不会再回工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溃散如流沙,心情一落千丈。赵与还在跟包工头做後续交接,柳回笙觉得闷,便走出来透气。不想,一抹清丽的倩影立身在警戒线外等她。于是急忙跑过去。
“师姐。”
她唤道。
梅昭穿着一件白色及膝的长款外套,双襟扣拢,脖颈一条灰色围巾,姣好的面孔被口罩挡去下半张脸,一双眼睛浅浅笑着,似雪人身旁刮过的一阵风。
“师姐,他们说你生病请假了,怎麽来这了?”柳回笙关切地问。
“听说你在办连环失踪案,来看看你。”梅昭的声音很弱,依稀可闻沙哑,听起来病得不轻。
“你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来这里干什麽?还有,这个凶手的目标是单身女性,你最近没事别一个人出门。”
“嗯,我知道。我今天来,是给你一样东西。”
“什麽东西?”
天上有点飘雨,淅淅沥沥,似牛毛一般,落到身上就不见影踪。
梅昭擡手,摸到後颈解下项链的锁扣,取出毛衣里的吊坠——那是柳回笙当初送她的铃铛,保平安用的。
“这个铃铛,完璧归赵。”她音色柔弱,说的话却似乎没有商量的馀地。
“不行。这个是当时去庙里开过光,给你保平安用的。”柳回笙当即推了回去。
“怎麽不行?”梅昭宽容地说,“我现在成天在家,有什麽危险的?你办这个案子,才是要多小心。铃铛先借你,等破了案还我就行了。”
好说歹说,柳回笙才同意,让梅昭帮她戴上。
二人就着案子的话题往下多说了几句,柳回笙便将眼下的瓶颈和盘托出,想问问梅昭有没有办法。毕竟,她入行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梅昭提点的她。许多时候,导师没空一对一带她,梅昭都是半个导师的存在。
“如果跳脱出工地的思维圈,信息其实很多了。”
梅昭替她将吹乱的鬓发拢到耳後,眼神澄明:
“可以用圆周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