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风凌冽,似乎吹得叶文站不住脚,他轻呼一声摇晃着身体就要往赵惊鹤身上跌。
赵惊鹤眉目微拧,往前躲开半步,叶文落扑了空神色讪讪,摇摇晃晃着自己站稳了。
裴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与赵惊鹤投过来的目光短暂相交,嘴唇微张从口中缓缓吐出一片烟雾。
落後半步的叶文从赵惊鹤身後走出,後知後觉地察觉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等透过昏暗光线看清那人面容时,他耳尖以极快地速度蔓上一层粉红,接着微微低下头。
裴霁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不带情绪地盯着赵惊鹤,声音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散,“我打扰你们了?”
他在薄雾中看见赵惊鹤黑沉的眼眸似乎沉了沉,接着身子微侧,薄唇一张一合,他没有回答裴霁的问题,话是对着身後的叶文说的。
离得有些距离,加上耳边呼啸的风声,裴霁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目光始终落在赵惊鹤身上。
他低头猛地吸一口烟,尼古丁迅速进入血液抵达大脑皮层,裴霁短暂获得一丝愉悦和快感。
再擡眸时,舱口那边两人已经结束谈话,赵惊鹤迈步向他这边走来,而叶文垂着头停在原地,像一朵垂败枯萎的玫瑰,楚楚可怜。
巨浪袭来,船身摇晃,裴霁看着就快要走到他面前的赵惊鹤,往後退了一步,脚崴了一下,身体不稳地向後倒。
在失重感袭来之前,赵惊鹤温热地胸膛率先接住了他。
“你他妈不要命了?”赵惊鹤咬着牙,眼中盛满怒气,少见地动了怒。
裴霁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偏头朝他身後看,还没离开的叶文也正在看向这边,他与叶文四目相对的瞬间,朝他弯了弯眼,缓缓笑开了,
“好冷。”裴霁从喉咙虚弱地挤出一丝声音。
“站好。”而赵惊鹤仍然不见一丝温柔,声音比方才更加冷漠。
那边叶文落荒而逃,裴霁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无趣来,他从赵惊鹤胸前擡起头,盯着他冷漠紧绷的下颚,“你抓得我手好痛。”
赵惊鹤盯着他,面色微顿,下一秒松开了手,声音软化几分但仍然生硬,“想喂鲨鱼也不要在我面前喂。”
裴霁退後两步从他怀里离开,指尖的烟蒂已经快要燃尽,他眼睛依旧看着他,擡手将烟头递到了唇边。
他最近烟瘾犯得厉害,没能按时吃药让他总是轻而易举在赵惊鹤面前失控,依靠尼古丁刺激才能勉强清醒几分。
他透过烟雾望进赵惊鹤的眼睛,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那晚他最终什麽都没说,落荒而逃似得离开了。
胆怯如他,在赵惊鹤一次次把他往外推时,也有过短暂地想要逃离的念头。
但裴霁不甘心,不甘心六年前没能说出口现在也仍然无法轻易说出口的心意在还不被对方知晓时就黯然退场。
子弹悬在眉心,哪怕落下来是死是活,赵惊鹤也必须开这一枪,他也许才能彻底死心。
他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一层薄雾,赵惊鹤在他眼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摸不着。
夹在指尖的烟蒂被人抢了去,裴霁视线缓慢聚焦,赵惊鹤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少抽点烟。”
裴霁倚在栏杆上,歪头笑,“你刚才同他说了什麽?”
赵惊鹤将烟头掐灭,随手扔掉。
见他不说话,裴霁自顾自道:“他想泡你。”
赵惊鹤看他一眼,声音冷冷,“别发疯。”
裴霁不轻不重地拖长尾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沉默地看向海面,天空已经从淡粉渐变的蓝转变成神秘莫测的深蓝,夜色朦胧。
他忽然想起赵淮年下午的话,过了今晚明天一早船就会靠岸,意味着他和赵惊鹤这样温存的时刻也将如同潮水退潮落下。
裴霁望着海面,脑子里纷乱想了很多,在他理清思绪几欲开口时,赵惊鹤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赵惊鹤低头看一眼手机,没有立即接通,而是擡手将身上外套脱下丢在裴霁怀里,这才举起电话走到一旁。
十月初的夜晚,海上气温温差极大,裴霁刚才说冷也并非说笑,他捏着手里还带着馀温的外套没有过多犹豫便套上了。
淡淡的木质香和遗留的体温将他包裹住,仿佛拥入怀里一般,慢慢地裴霁身体得到一丝回温。
而赵惊鹤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他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则虚虚搭着船杆,姿态随意,风一吹衣摆掀起,隐隐约约露出一片窄腰。
裴霁盯着那片隐约的肉色,隐在眉目下的眸光变得晦暗不明。
唐修明一通电话叫走了赵惊鹤,裴霁披着他的外套回了房间。
但刚回到房间,裴霁便感觉到有什麽地方不对,他神色卡顿几秒猛地顿住,低头去摸脖颈,颈项上空空荡荡。
无事牌不见踪影。
裴霁感到浑身血液像浸了冰水被冻住一般,血色从他脸上迅速褪去,眼前闪过片刻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