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赵纵赫走近了,裴霁低声叫了句“伯父”。
赵纵赫沉眸看他,自上而下一番打量後应声道:“出去几年,长大了,越发沉稳了。”
裴霁只是笑笑。
随着赵纵赫落座,大家方才依次入座,赵纵赫坐主位,赵惊鹤和温珈伶依次而坐,裴霁则坐在最末尾边上。
水晶吊灯和四周壁灯泛着暖黄的光线,照在面色各异的脸上,将餐桌气氛烘托得更为沉静。
桌上都是用瓷器盛着的精美食物,裴霁却没什麽胃口,只象征性动几下面前的食物。
赵纵赫目光绕了一圈,最後落在他脸上,沉声问:“阿霁如今学成归来,今後有什麽打算?我听闻你和人合夥开公司?”
想来他早就找人打探清楚,估计连合夥对象祖宗十八代都已调查清楚,却还要装模作样询问一番,
“嗯,小打小闹做点生意,不值一提。”
赵纵赫呵呵两声,声音浑厚:“做生意哪有小打小闹,男人有上进心总归是好的,不过要是觉得累叫你大哥在集团寻一个职位,轻松点也好。”
被提到的赵惊鹤冷峻的面容岿然不动。
未等裴霁做声,赵纵赫又接着说:“不过阿霁你向来有主见,若是生意上碰见什麽难题大可同你大哥说,他自然会帮衬你。”
裴霁眸光微动,低声说:“多谢伯父心意,不劳烦大哥。”
“真是越发成熟稳重了,”赵纵赫不住点头,话锋一转,转到正欲夹菜的赵连逢身上,语气陡转直下,冷声道:“连逢你是该学学阿霁如何做人做事,这麽大年纪还整日里没个正行,听闻你投资又亏损一大笔,不好好反思进取,三天两头沾惹花边新闻。”
被点名的赵连逢放下筷子,先是愤愤瞥一眼裴霁,心里对赵纵赫还是忌惮的,“知道了,我向他学习,向大哥学习,向父亲学习,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一定改过自新。”
他一通话看似谦卑实则敷衍,赵纵赫心里明镜似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他这三个儿子,一个从小便难以管教,沾花惹草花天酒地样样不落,扶不上墙的阿斗。
一个体弱多病,从小放养什麽都依着他开心来,对家里事业也不感兴趣,只知道埋头画画,只要他身体健康也都随他去。
长子倒是沉着稳健,置纵近些年交由他打理越发蒸蒸日上,只是心思也越发深沉令人难以琢磨,父子间关系愈加淡漠。赵纵赫心底隐隐感觉到从小掌控在手里的缰绳越发松脱,难以控制,似乎随时脱缰而去。
想到这,赵纵赫放下手中汤匙,偏头看向赵惊鹤,“龙九湾那块地皮进展如何?我听闻康德可是大放厥词胸有成竹。”
赵惊鹤面色平静,声音平缓:“跳梁小丑自鸣得意,父亲不用太在意。”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但切记不可大意。”
赵惊鹤略微点头,神情始终淡漠。
一旁裴霁始终平静的脸上在此刻稍显顿滞,眸底闪过一丝寒光,转瞬即逝,很快又收敛好神色。
整个晚餐在赵纵赫的盘问质询中终于结束。
赵纵赫上楼前忽然转过头,看向裴霁,“阿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晚不如就留宿一晚?”
未等裴霁应答,一旁温珈泠抢先回答,声音冷淡:“阿霁从前住的房间太久没人住,都用来堆杂物了,恐怕还得叫人整理收拾。”
偌大一个赵家,怎麽也不会抽不出一个杂物间,赵纵赫闻言面色青了一阵,大抵因着温珈伶当衆拂了他意,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裴霁心中并无波澜,这里从来不是他可以落脚的家,他十分体贴又不卑不亢地说了句“不用劳烦”。
“走吧走吧,阿霁我要看你给我带的礼物。”赵淮年烦透父亲母亲的虚僞以蛇,起身拉着裴霁往三楼去。
三楼一层只住赵淮年一个,好几间屋子被他当做画室来用,他领着裴霁推开其中一间。
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油画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墙壁上挂满着已经完成的画作,桌子和地上随处可见的颜料盒画笔和油画纸,整个房间看似凌乱却又好似井然有序。
赵淮年能从这一片混乱中,准确快速地找出两张干净椅子。
裴霁打量着墙上已经完成的画作,心思微动,状似不经意道:“前两日看到一幅画,颇有几分你的画风和风格。”
赵淮年正低头拆颜料盒,闻言短暂擡眼,“是吗?我还从未碰见和我相似风格的画师,你这麽一说,我倒想认识认识了,你知道他的笔名字吗?”
“没有署名,”裴霁摇头,“不过画的是一艘深海中航行的舰船。”
赵淮年动作一顿,迟疑问道:“该不会在嘉敏姐慈善拍卖会上看见的?”
裴霁微怔片刻,随即点头。
“那阿霁看到的应该是我送嘉敏姐那幅,前些时日嘉敏姐说要办拍卖会,向我讨要了一幅。”
听着赵淮年一口一个嘉敏姐,俨然一幅熟络的模样,裴霁心底一沉。
“我听外面都在传赵家和任家要商业联姻。”裴霁漫不经心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