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让岭北太守来见本王。”
谢奈冷面如霜,好看的眉宇间透出一抹犀利之色。
“是。”骆北应道,“属下晚些时候便去传令。”
秦艽心道:谢奈能出手肃清这股“挟尸要价”之风自然是好,也是刚巧翎南王到了岭北,这桩“闲事”才能管得下来,不然岭北的捞尸价怕还要再涨呢。
“闻说岭北百姓富庶,可见不是没缘由的。”
萧白羽说话依旧温柔,只是这温柔中却又含了些无奈与轻嘲。
贺啁总结:“说到底,还是因为百家姓上少了第二姓——缺钱。”
秦艽:“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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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不远处两家人已经交完钱,领到了尸体。
雨幕哀哀,哭声惨戚,一时间周遭氛围格外凝重。
廊下看热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慨,都说人死入土,落叶归根,所以这捞尸钱再贵那也得给啊,总不能让家人在江里无依无靠的飘荡一辈子吧。
秦艽他们站的位置正在廊下分道处,擡着尸体的家属们想从这边走,就必须经过他们。
虽然江水泡胀了死者的皮肤,但秦艽还是认出了他们就是奉乌楼的小厮吕卫和淘石人鲁明。
“没想到真就有这麽遇缘。”贺啁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艽目光落到远处,只见曹贵先是抓了捞尸筏上那只湿哒哒的大公鸡,一刀将其毙命後扔到江中,接着绑好船,木着脸朝廊下走来。
“还装模作样祭祀江神呢,像他这样丧良心,迟早江神要收了他!”
廊下有气不过的人低声叱骂,路过的曹贵却充耳不闻,好似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曹贵周身被雨水打湿,行过的地方均留下一道蜿蜒水渍,他没有跟鲁明和吕卫的家属一样立即离开,而是也在廊下寻了一处干爽的地方避雨。
四周人觉得他晦气,都遥遥避开他好远,秦艽他们倒是离曹贵颇近。
而也正是因了隔得近,所以秦艽能清晰地看到曹贵手背和手臂上有许多泛白的抓痕,同时他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曹贵很敏锐,注意到秦艽在看他後,立即拉下袖子遮住抓痕,同时压低了斗笠的帽檐,不让情绪外泄丝毫。
秦艽怀疑自己是不是淋了雨又染了风寒,不然怎麽会闻到酒香味?
外面这麽大的雨,曹贵又在水里漂了一路,便是再醇厚的酒香,也应该散没了才对。
见秦艽盯着曹贵看,谢奈也扫了曹贵一眼,而谢奈一看,贺啁也跟着凑热闹,他不仅死死地盯着曹贵,看那擡步的架势,他甚至还想走到曹贵面前去,不过好在萧白羽及时拉住了他。
曹贵一直是孤僻寡然的,突然被这麽多人盯着,虽然他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烦躁极了,再加上旁边还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心中更是厌恶。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如注暴雨就变成细雨蒙蒙了,周围人依旧议论不止,曹贵拧着眉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随後就提着他的捞尸耙冲入雨中,消失不见。
“他可真是铁打的脸皮——刀枪不入啊。”贺啁评价曹贵。
秦艽:“巨蛇吐信子,嘶嘶嘶嘶(是是是)啊!”
贺啁:“……”
“我的个仙人哎,小秦艽你这说的什麽乱七八糟的,来!小爷我免费给你上上课……”
细雨廊下,人声喧杂。因为“说错”了一句,所以秦艽就被贺啁强拉着,上了好久的“俏皮话课”。
贺老师“上课”特别认真,从各种典故讲到运用韵脚,从诗词歌赋讲到藏词技巧……
最後这堂课的成果就是,秦艽晚上做梦都在讲俏皮话,以至于谢奈也只好跟着听了半晚上他天马行空的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