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帷和赵允之探查招绣楼,步步为营,蓄意僞装,终于到了最後一步。
可李成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好友手染鲜血,杀人的是他,好友只是借了他银钱而已,蒲芝草也是他自己去黎鸣书院取的,万一到时候官差问起来,他们家还可以拿钱赎人。
官差办案他是知道的,他少时就领教过了,所以他从不信任官,他只相信自己。
李成帷不怕死,但他要保住他的好友。
所以,秦艽这个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不能活。
秦艽在梦中明白了因果。
但李成帷最终下不了手,他不是恶鬼,做不来滥杀无辜的事。
故事最终在一片纷繁错杂中仓惶落幕,那些痛极哀婉的过往,也终于大白于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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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官道上马车快速行过,留下一道清晰的车辙印,漫天密集的白雪被劲风撞开,而後飘飘忽忽打着旋儿落到地上。
远处有大片灯火点亮,漆黑的夜里,那些营帐聚在一起的光如天上星河一般明亮。
翎南军驻地到了。
“吁——”骆月用力一拉缰绳,飞奔的马匹疾停了下来。
“王爷,到营帐了!”
骆北已经提前快马赶回,此刻正和军医在主帅营帐候着,骆月撩开车帘,谢奈疾步抱着秦艽往营帐里去。
翎南军中的侯荭侯军医是谢奈从翎南王府里带出来的老人,医术是一等一的好。待谢奈将秦艽放到床上後,侯军医主动上前开始为其诊脉。
秦艽露出来的手腕红痕斑驳,之前的伤口又浸了微微的血出来,看着真是狼狈万状,好生凄惨。
侯军医把了一会儿秦艽左手的脉,而後又换到右手,末了还扒开秦艽的眼皮看了一眼。
“如何?”谢奈问。
侯军医年近六十,遇到难事就喜欢摸自己的白胡子,此刻他正将自己的胡子拽来摸去,想来情况有些复杂。
半晌後他道:“这蒲芝草和醉心花粉的毒好解,但这小公子体内好像还有其他毒性残留,三种毒似有相克,有些难办。”
谢奈看了床上了无生气的秦艽一眼,亦是眉目紧蹙。
怎麽会有三种毒?
“不过毒有轻重缓急,还请王爷你们避出去,我先行针将他体内的蒲芝草毒性解了再说。”
轻微的蒲芝草毒可以用清水解,但像秦艽这种中毒已深的情况就须得用针灸引毒才行。
“本王就在这里,骆北骆月出去。”
“这……”侯军医还欲再劝,却被骆月拉了一下,“好,那王爷便留下来吧。”侯军医不再多言,回身从桌上拿了药箱打开。
骆北骆月已经避了出去,针灸引毒须得脱掉衣衫,主帅营帐内炭火烧得很旺,倒是不担心冷,既然谢奈主动要求留下来,侯军医自然就让他打下手,“王爷,你将小公子的衣裳脱下来吧。”
谢奈没答话,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侯军医见他不动,又催了一声:“快点。还有行针的时候会有些痛,你摁住他,别让乱动。”
侯军医可以说是看着谢奈长大的,别人不敢支使他,侯军医却不会含糊。
最终,矜贵冷峻的青年一步上前,将秦艽揽入怀中,少年身体纤弱得好像寒天时候的霜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谢奈揽着他甚至都能摸到他肋骨的轮廓。
谢奈轻轻解开少年的衣带,一件件衣衫滑落,秦艽清瘦的身体逐渐露了出来,如玉莹白,骨骼分明。
是意料之中的瘦。
谢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