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年世兰有孕,胤禛最初也是高兴的。
宜修总是说王府子嗣少,兰福晋这一胎若是个男孩就好了,年家对王爷必定更加忠心耿耿。
偏偏年世兰完全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在王府耀武扬威,惹来不少红眼。
弘昼的猫,莫名出现在房门口的冰,突然掉下来的树干……
若不是灵芝身手好,年世兰的孩子早就没了。
她再傻,也猜到有人要对她的孩子下手。
之後,年世兰整日呆在自已的房间,哪里都不去,吃食上更是小心翼翼。
那时胤禛频繁进宫,每次回来再看向年世兰的肚子时,笑容就僵硬了很多。
齐月宾那个月的月事没来,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可王府里连续几个侍妾怀孕都没了孩子,她很清楚是谁做的。
在胎位未稳之前,她不敢跟其他人说起,也不敢请府医诊脉。
没几日,时年还是德妃的太後病重,她与宜修一起去宫里请安。
太後给了她一包安胎药,让她回去煮给年世兰。
太後说,听说兰福晋整日疑心有人要害她,忧心之下竟致胎位不稳,可府医开的药她也不肯吃。你是她的知心姐妹,你的话她必然是会听的。
齐月宾应下。
一碗安胎药下去,年世兰的孩子没了,很快她就回敬了齐月宾一壶红花。
齐月宾那个还没有被诊出来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两个月,最後化作几块模糊的血块。
她的身体也彻底毁了,终生都不能再有自已的孩子。
这些往事,齐月宾并没有跟安陵容说起,安陵容却从她脱口而出的“我的孩子呢”,和她眼里的伤痛,猜到了始末。
一碗安胎药,两个将门嫡女的孩子,以及反目成仇的年家与齐家。
“那之後,年家疯狂报复齐家,我的父兄……我被年世兰折辱打骂的时候,我父兄死在战场上,你让我怎能不恨?”
齐月宾努力压抑着语气里的哀痛,却还是让人听得心酸。
安陵容有一瞬间的同情,可很快又回过神来:“当日,皇贵妃当真没有半分怀疑过那安胎药吗?”
良久的沉默後,是齐月宾的苦笑。
人人都有私心,也有自已的不得已。
“我被灌下红花後,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整整一天一夜。”
“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在冲我摆手。”
“後来,我见到温宜,我就觉得那个孩子要通过温宜,回到我身边……”
安陵容没再说话,私心和不得已,在皇家是最常见的。
可,也没必要把自已一直当成受害者,谴责另一个受害者。
齐月宾端庄典雅,哪怕在这种哀痛欲绝的情况下,还是极力坐正身体,只是偶尔的咳喘声,证明她身体的虚弱。
“你不该让乔太医给温宜调理身体。”
安陵容有些不解:“为何?”
齐月宾笑容苦涩:“我年纪渐长,还能护她几年?大清常有公主和亲之事,若是温宜体弱,或能免去和亲之苦。”
安陵容皱眉,是啊,先帝九个长大成人的公主,有七个嫁到了蒙古部落。
不行!
无论是温宜还是慧安,她都不会让这两个孩子远嫁苦寒之地。
公主与蒙古部落的和亲,环境恶劣还是其次,父死子承的陋习,让多少娇养的公主抑郁寡欢,盛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