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般,你还在这做什麽?还不快上菜啊!”
八太子双眼一瞪,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那鸨母还想再说什麽,忽听嗒的一声清响,心中突然一颤,便见娇娇将一只瓷杯搁在桌上,双眼沉沉看来,一股如芒在背之感乍然升腾,张了两下口硬是没能说出话来,连忙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几人早已见怪不怪,初时娇娇出门还带着鬼面具,被他们劝了许久才将面具收起,若不然,恐怕早便将她吓死了!
不多时饭菜具备,方才看中那女子低眉信手拨了几拨,叮咚之响铮铮然若有所感,先时嗓音尖细,随着曲调渐急,口中词句越加快捷,颇有几分豪气在内,女子脸上的胭脂似乎更浓,越发显得娇艳至极。
唱到好处,女子忽然停了琴立起身来,一手伸至头上,将头上一段烈红绸巾一把扯下,照着台下丢去,台下原本如痴如醉之人轰然站起,直挤到台前抢那美人缠头,全不顾体面,更不理会身前身後,一时闹了个人仰马翻,那女子却不理会,又回手铮地一声拨响铁弦。
“诚教那苍天!吾弄翻!”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女子垂眼看着台下衆人,微微挑唇笑了一笑,放眼望去,忽见不远处一桌客人看也未看此处,四人在那猜子取乐,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转思却又露出温婉笑意,漫步下台,走到敖春面前,将怀中琴递了一递。。
“雅客听音,得知己闻,不知公子可愿陪小女子和上一曲?”
敖春莫名地看了她半晌,堂中客人见他愣愣不动,都起哄起来,敖春醉眼瞥了周围一眼,摇晃着站起身来接过琵琶琴倒竖在身前,铮地拨了一下,回头见沉香和小玉头靠头托腮趴在桌上笑看着自己,对面娇娇手里一杯酒自上了桌到现在都还没见底,也转眸向己处看来,敖春心中忽生豪气,哈哈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桌上,也不顾被碰翻的酒碟茶碗,一腿屈膝踩在桌上,将琵琶横架在腿上,一手按弦一手拨弦。
“弹个琴,又有何难?试便试!”
他虽不懂乐理,然出身龙宫,自小耳濡目染也有几分明白,这一动手竟也有那麽几分样子。
那女子面上得色一闪即逝,跟着站起身来,一撩裙子脚踩在桌上,随手抽出头上银簪敲在桌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开口跟唱。
就在弹唱正酣之时,忽然咔的一声,女子手上银簪梅花簪头骤然断裂崩在地上,几人皆是一愣,桌上变得冷清下来,那女子却浑不在意,随手将断簪一丢,自己开口清唱起来,“风吹三月柳花儿黄,雁儿荡漾游四方,人间处处芳菲尽,难觅陌上有情郎!”
曲调婉转哀怨,倒不似前时豪情。
偏这曲子更和了逛楼子的恩客心,这靡靡之音唱罢,满楼凑趣儿,一派叫好之声。
“没劲,还你吧!”
敖春听不得这般音乐,又将手中琵琶塞回女子怀中,向後一仰,双臂撑在桌上,垂在地上的腿微微晃动起来,整个桌子也跟着吱呀乱响。
女子接回琵琶垂眸看了看那弦,眉目一凛,一手攥住那弦将琴掼在桌上,数弦尽断。
“公子是不肯给小女子这个面子了?”
美人一怒,谁不动容?
这女子在这锦仙楼是头一份儿的待遇,凡头牌谁不计尽谋穷生怕恩客情移,或极攻美貌身段,或身披数才凡人仰视,只一样,绝不肯使客尽见以免得而弃之,却无一人如她一般,日日坐于厅中为人所见仍坐稳这头牌之位,这一生怒,宾客尽起,渐渐围将过来,号斥不绝于耳。
沉玉二人见此情景忙立起身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一衆莫名生怒的陌生人,敖春酒意尚在,全未察觉情形不对。
“沉香,我怕……”
“别怕小玉,我们这就走!八太子,八太子!走啦!”
沉香唤了几声,敖春全不回应,不得已下只得高声唤出鸨母。
“哟!各位这是怎麽了?”
那鸨母在挤进人堆看向衆人,有些阴阳怪气地看了看沉香。
沉香不明所以,将八太子的金锭子向前一推。
“你们这就是这样对客人的?”
他年纪小小,扬头做出蛮横模样反颇有几分可爱,加之身旁又有小玉,便是再多怒意亦如烟云顿消,况诸人本就与他无怨,倒也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好事之徒仍是不依不饶,那老鸨眼珠一转,绕到沉香身後,双手把住沉香双肩将之按在座上。
“小客人莫恼,大家同来取乐,为何……”
话说至半截忽地停住,一双乌筷抵在手间,手上一物砰然坠地。
沉香低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竟是宝莲灯,连忙伸手去抓宝莲灯,那老鸨身躯沉重,此刻反灵活起来,倏然将灯先一步抢在手中跃至对面嘿嘿一笑现了原身。
“哎抓不着抓不着!刘沉香,终于被我拿到手了吧,哈哈哈!”
说罢扭身便逃,霎时间已然飞至楼外。
“哮天犬!”
沉香大急,连忙拖起敖春和小玉一起向外追去。
哮天犬行动迅捷,楼外便是杨戬停歇之处,宝莲灯在手满以为已是万事大吉,正满心欢喜间眼前一花,一道红色人影恰恰挡在身前,银枪骤然搭在哮天犬肩上,直将他压地定在当场不敢再动。
“哮天犬,你怎麽又来了?”
娇娇勉强压下唇角笑意,假做冰冷问道。
“小,小妖精,你真要与我主人为敌吗?那几个人和你无亲无故,你帮着他们有什麽好处?”
哮天犬不敢多动,只好将宝莲灯抱在怀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