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胎记
▍想嫁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早就知道二房的七娘骄纵狂妄,却不知连这点规矩体统都不顾的。
身为小辈却敢妄议长辈,更何况琼姐儿当年嫁予淮王一事,本就成了她和老头子的心结。
她陆宁偏又不知死活的撞上来,崔老夫人气得佝偻着身子,卢氏作势要扶,却见她偏过身,用冷若冰霜的声音质问道:“这就是你娇惯出来的好女儿?”
事到如今,卢氏还妄想撇清她母女二人的干系,她低着头小声辩驳:“母亲,分明是这丫头凭空污蔑,宁儿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言讫,她给身旁的方嬷嬷使眼色,方嬷嬷连忙上前将百叶推搡倒地,厉声逼问道:“哪来的贱婢,空口白牙就敢毁谤七娘。”
叫纪嬷嬷扶稳了,崔老夫人拄着龙头杖敲在了方嬷嬷的腿上。
敢在她面前倚老卖老,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位方嬷嬷从前是卢氏母亲身边的人,从前崔老夫人还会给她几分薄面,可眼下这般场合她就敢护短了,未免也太不把陆家放在眼里了。
卢氏心急如焚,瞧见陆宁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几瓣茶叶,更是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只可惜方嬷嬷是个不中用的,才帮着说了一句话就叫老夫人抓住了错处要罚。
她护女心切,在心底盘算着夫君可得及时赶回来才好。
方才她临走时与婢女好生嘱咐了的,若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还没将七娘子带回来便要去请二爷的。
但卢氏哪里知晓,她派出去的小厮早就叫墨洗截了胡,将人拘住了不说,反倒是自个去值房向世子通风报信了。
小李氏这时候站了出来,却不是帮着说话,而是是火上浇油的,“母亲,儿媳方才问过了,这婢女是从熙和居出来的,并非是郡主亲近之人,一味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的,故而所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
崔老夫人哪里会不信,她一双浑浊的眼冷冷盯着陆宁,瞧她委屈巴巴的跪着大气不敢出,心里却只觉得,不够,还不够。
琼姐儿这些年受得苦不为外人所知,并非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般光彩夺目,这些人却在她去後还要嚼舌根,叫她岂能忍。
敦正堂里沸反盈天,燕鸣歌也从别寒苑里出来,着人按着十郎陆映一道去凑那热闹。
这陆映胆子当真不小,见没恐吓着霄哥儿,便想着捉些恶心人的虫蚁来吓她。
也幸亏玲珑那婢女不怕这些,当着他的面将那些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踩死了。
可燕鸣歌还觉得恶心,却在看见这小子得意的笑时,这口气便怎麽也不能咽下去了。
双桃奉命去请照山堂的表公子和他院里的婢女橙儿。
等衆人齐聚于敦正堂,燕鸣歌示意浮翠将上回十郎在敦正堂欺辱霄哥儿一事说来。
浮翠是聪明人,与橙儿交换一个眼神後,二人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公之于衆。
此事霄哥儿跟前的婢女雨初也知晓,连带着她的母亲纪嬷嬷也一早便知。
崔老夫人更是听她们禀明过的,唯独卢氏像被人愚弄的傻子似的现在才知。
陆宁陆映姐弟二人不敬宗亲,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全都抛之脑後,老夫人数罪并罚,请出家法罚陆宁禁足家庙一年,年後动身,至于陆映则是赐二十大板後子便罚去庄子读书。
这样重的罪罚,卢氏险些就要晕倒在地,“母亲,宁儿正是说亲的年纪,若是罚去家庙,日後还会有什麽好亲事……”
见老夫人充耳不闻,卢氏又哭喊道:“十郎年纪小,三十大板又如何收得住啊母亲!”
至于陆宁则像是呆怔了一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从前就知道祖母不喜她,却不曾想连这点点祖孙情分也是没有的。
最是按捺不住的陆映猛地跳起身来,对着站在面前与祖母说话的燕鸣歌就是一推。
他人小,先前跪在地上也没叫人注意,这麽一推搡,燕鸣歌一时不备扭坐在地上。
李成蹊连忙将人按住提到前面去,又去扶燕鸣歌。
方才不曾防备,幸得她手撑着地没叫摔伤,因只是擦破些皮,燕鸣歌连忙扣回手没叫人瞧见。
衆目睽睽之下,十郎就敢这麽放肆,老夫人大动肝火,将手边的茶盏随手掷出,摔至卢氏脚上,厉声问道:“卢氏,这就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好孩子?”
这场闹剧等到陆家二爷陆廉回来时才待消歇,因他公务繁忙,便对七娘十郎疏于管教,不比三娘六郎由他从前悉心教导这才出落得懂事明理,从前他疼爱这两个幼子,可他们一个不敬宗亲,一个不孝长辈,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都是能断了他官路的大忌。
于是陆宁家庙禁足一年是少不了的,至于十郎则是他亲自拿着藤条抽了他数十下,打得血肉模糊时才停手。
卢氏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昏厥,却被二爷的人拦住只得眼睁睁瞧着。
燕鸣歌回了别寒苑,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想起母妃来。
母妃从前是多麽飒爽的人啊,却因父王只得拘在後宅,最後落得这般田地。
至于父王战功赫赫,广平天下,临了却得了这样个结局,叫她如何心甘情愿的接受?
夜里陆昀来时她已沉沉睡去,只是脸上的泪痕满面,还未干透,他那颗苦涩的心像是被无形中的一只手揪得紧,疼得慌。
替她擦干泪,他这才瞧见她白嫩手心上的擦伤来。
陆昀小心翼翼得替她擦净抹药,又怕她睡相不好,拿丝帕劳劳地颤了一圈,免得蹭到生疼。
故而翌日燕鸣歌醒来时,瞧见自己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时,只觉得啼笑皆非。
只是今晚要参加宫宴,这样不成体统,燕鸣歌到底是将丝帕拆掉了。
却说二房的七娘十郎昨日那样闹了一通,三娘和六郎竟也跟着老夫人一道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