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人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眼看着就瘦下来了,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禾嘉都嫌他骨头硬硌人得很。
“阿灵阿请吃饭,他那人……”胤俄摇摇头,“本事是有的,要不然不至于老大老八都抢着要。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只能把酒喝到位,把这舅舅的脸面给兜住便算了。”
“行了,不管那些人了。”脱了靴子换了家里穿的长衫,禾嘉也不让胤俄乱动,“夜宵吃小馄饨行不行,猪肉虾仁的特别香。”
“再让厨房摊个葱饼。”晚上光顾着跟阿灵阿耍心眼套话,就没怎麽正经吃东西。
他这麽一说,厨房就明白了,除了饼还正经切了一盘卤牛肉用来夹饼,加上葱爆羊肉丶红烧带鱼丶凉拌木耳和排骨湖藕汤,再配上几碟饽饽点心,就是正经一顿家常饭。
倒是原先准备的鲜肉馄饨禾嘉吃了大半,胤俄就着禾嘉的勺子吃了三个尝味儿。
如今出门显赫得了不得的十爷说来虚岁才二十一,正是能吃的时候,夜宵只给一碗小馄饨实在是不成的。
吃饱了饭酒劲自然就散了大半,绕去捎间洗完澡回来禾嘉已经睡下了,正靠在床上看新的话本子。周志咏如今是没空给自己出定制款了,只能派人去市面上收罗新的。
“今天十二的福晋过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劲儿。”
禾嘉把富察氏过来说的做的原原本本给胤俄学了一遍,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小妯娌不是个省油的灯。
富察氏的阿玛马齐,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上书房大臣,辅佐天子统领百官,实打实的宰辅能臣。
禾嘉记得历史上康熙四十七年推举胤禩为皇太子的大臣里有他,但那会子他们越是推举,就越是把胤禩往深坑里推。
明面上跟八爷走得很近,甚至敢为了八爷得罪康熙的人,等雍正登基以後这人不仅没倒,反而乘风而上成了总理事务王大臣,晋爵二等伯。
就四爷那人,要是马齐真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他能这麽对待他?快别说什麽前朝老臣了,四爷连前朝老皇子都敢弄死,一个臣子奴才算什麽。
所以在那场九子夺嫡中,马齐扮演的是个什麽角色就很明显了。
这辈子情况不一样,胤礽这位太子爷还好好在毓庆宫待着呢,只要明面上一天没废了他就不存在另立太子的事。
再说胤禩如今的名声本是还远到不了那一步,马齐现在跟那边也不算太亲近。
那一世的勾心斗角夺嫡大计,现在成了马齐替四爷张罗当差办事,差事办好了有了资历,以後再要往那个位置上奔才有底气。
“十二那福晋今天过来是替他阿玛卖好呢,他阿玛是老四的人,她嫁给了十二,十二如今在兵部还得我帮衬,你说她是不是得想着把这三家攥成一股绳,到时候老四好了,十二也不差。”
胤俄跟四爷的关系,眼下就跟他嘴上一口一个老四一样。两人没矛盾,遇上事了能好好合作,互相都把对方当兄弟。
但要说交好,胤俄这边四爷得排在胤佑胤禟後边,四爷那边胤俄得排在老五和老十三後头,还有个越大越浑的十四,那是人家亲弟弟,关系再不好那也不一样。
这样不近不远地处着,两家都觉得挺好。偏富察氏得了娘家的消息上门来卖好,这就叫人有些尴尬了。
也不是说精明能干不好,更不是说她掺和马齐的事不应该。只不过得看她嫁的是谁,夫妻两人一个超凡脱俗得明天就能成佛,一个精明得连前朝站队夺嫡的事都敢管,这像话吗。
“我知道这门亲事皇上怎麽想的,不就是想着自家儿子不食人间烟火,就得挑个能干精明的把他拉下凡来?可这又不是和面团,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事,富察氏这个做派,我看十二招架不住。”
“岂止招架不住,他前几天不声不响在兵部我之前那小院子里收拾了间屋子,看来是想躲。”
“嘿,这下有热闹看了。”
禾嘉也就这麽一感慨,毕竟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谁插嘴也没用。倒是富察氏白天来说的事,禾嘉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说户部要清缴欠款,咱们家欠了多少,要不要提前还了?”
四爷这几年守着户部可算是过够了斤斤计较的日子,现在出去见了民间疾苦想要追缴历年来的户部欠款,这事禾嘉真的相信。要不这麽干,那就不是四爷的为人了。
“不用,我们才欠了多少银子,四哥就是挨个上门讨,也填不上户部那个坑。”
“那四贝勒起这麽大的势是想要做什麽。”
“户部大张旗鼓翻旧账,你说底下那些人除了欠账难道就没有别的猫腻。这东西你不管我不问的时候都好好的,真要查起来处处都是该杀头的罪。”
胤俄其实早些天已经接到四爷的信了,信里面把他的打算说了,还从胤俄手里把马佳兆海给借了去。兆海在地方上待的时间长,处理贪官有时候该下狠手,非他出面不可。
“上面较真,底下那些人势必有动作。只要动起来老四那边就好办了,都说京官比外任的金贵,可真论起赚钱的本事,还是底下那起子‘君子’们厉害。”